陈渔感觉自己魔怔了，但，还是不排除一种可能性就是，她可能被篮球砸坏了脑子。
这些天她老是反反复复的做梦，梦见她身处于傍晚的操场上，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背对着她，她一步一步向前，想要去看那个人的脸，然后他转过身来，落入她眼里的，是张予阳笑容灿烂的脸，他温柔的唤她：“陈渔。”
然后，她就会从睡梦中惊醒。
反反复复，持续了好些天。
“小渔，你在看什么啊？”
陈渔仓皇的把自己原本目不转睛的盯着篮球场的目光收回来，讪讪的对着林莹莹笑道：“没有啊，没有看什么。”
“那个冲着我们挥手的，是不是你的朋友啊。”
陈渔回头，看到重重叠叠的人影之后，张予阳寻了一个空子，笑容灿烂的对她挥手。
她脸一红，连回应都忘了，就迅速的收回了视线。
“小渔，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学校里有个这么帅的朋友。”林莹莹撇了撇嘴。
“是啊，其实我们只是高中的时候同校，关系不是很熟。”
“这样啊…那天他跟我说他是你朋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骗子，直到他说出来你的名字我才相信了。”
虽然好像对于很多人而言“朋友”只是很笼统很随意的一个称呼，但陈渔就是觉得，自己和张予阳的关系就因为这一句“朋友”，无声的拉近了距离。
“你能不能问问你的朋友有没有像他这种长相的兄弟啊，我感觉他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陈渔愣了一愣，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为什么，不能是他本人呢？”
林莹莹无奈的抬头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有气无力的垂下了脑袋，“他一看就喜欢你啊，我都能看出来。”
林莹莹抬头对她苦涩的一笑，“我现在觉得，姐妹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既然你们高中就已经认识了，能在一起再好不过…”
有那么一瞬间，陈渔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紧。
但短暂的欢欣雀跃之后，她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在做梦。
因为毕业那天的表白，那昏黄的路灯之下，少年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冰冷和刻骨，直到现在，陈渔偶然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惊。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
甚至他都不可能会让旁观者产生一种近似于喜欢的错觉。
许是因为陈渔的表情过于苦大仇深，林莹莹挽着她胳膊的手无声的紧了紧，“你不要不自信嘛，你那天晕过去了肯定是不知道的，那天那个男生看到你受伤了，二话不说的抱着你就往医院赶，人简直都要急疯了…”
陈渔不想细想，无声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被一时的错觉冲昏了头脑，毕竟，她什么条件，她心里有数。
“我们快回宿舍吧，我好饿。”她撒娇似的摇了摇林莹莹的胳膊，把林莹莹还没说出来的半句话生生的堵了下去。
“行吧，我们现在就回去，真拿你没办法。”
直到陈渔挨了宿舍的椅子坐了下来，她才感觉自己内心稍微平复了些。
如果她的微信没有忽然响起一声手机提示音的话。
陈渔拿起手机一看，也就一瞥，她差点没有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
【张予阳：你的伤好了点吗？还有没有头晕？】
她反反复复的深呼吸了无数次，这才终于哆哆嗦嗦的发出去一句【陈渔：好多了，没什么事情。】
陈渔正要把手机放下，瞬间消息又回了过来【张予阳：那就好】
她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说“嗯”好像显得有些敷衍，说“好的”又好像让人没办法接话啊。
但还好，张予阳让她瞬间放弃了纠结，【张予阳：有兴趣跟我一起吃个晚饭吗？也算是跟你赔礼道歉了。】
陈渔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陈渔：好啊。】
【张予阳：那七点钟我们学校门口见。】
陈渔放下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的搬出来自己几乎是已经积灰了的化妆品。
这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是她在高中转大学的那个寒假里，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化妆打扮，然后谈一场恋爱，所以去买的。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八点半的课，陈渔八点十分才醒，胡乱梳洗一下，然后马上朝着教室奔，刚好可以踩点到。
别说化妆了，她连吃个早饭的时间都没有。
陈渔叹了一口气，扯了一张纸把手上的东西面上的灰尘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但，这么多的东西，究竟要怎么用？
陈渔对着这一桌子的东西很痛苦的思考了近十分钟，她终于放弃了。
“小渔，你不是说你饿了吗？还不吃东西？”
她猛地一惊，瞬间回头，她怎么就把自己身后的那个救世主给忘了？
“怎么了？”林莹莹被她看得一哆嗦，“你不要吓我啊。”
陈渔邪魅一笑，把自己的眉笔郑重其事的递到林莹莹的手里，“恩人！帮我化个妆吧！”
林莹莹眯着眼睛端详了她半天，终于嗅出来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你，要化妆？”
“对啊，对啊，快，宝，快帮帮我。”陈渔感觉自己简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皮给揭下来递到林莹莹的手里，让她赶紧画好了再还给自己。
林莹莹握着眉笔，欲下笔又止，“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陈渔浑身一僵，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快，宝贝，你快给我画一下，我赶时间！”
于是林莹莹也没有继续问，就拿着那些个陈渔认都不认识的东西往她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可以了，你看看。”
林莹莹一脸胸有成竹的递给陈渔一面镜子。
她抱着镜子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自己这张大饼脸除了稍微白一点以外，还有什么变化。
但，现在时间怕是有点来不及了，于是陈渔换了鞋子就朝外面冲，“莹莹宝贝！谢谢你！我先走一步了！我们晚上见！”
从宿舍到校门口的距离，可能也就那么几百米，陈渔却感觉自己跑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还有两步的距离，陈渔叉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到自己的呼吸终于平息了些许，这才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脸，故作镇定的慢慢走了过去。
张予阳应该是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T恤明显不是陈渔在球场看到的那一件，分明陈渔还距离他还有那么一两米的距离，就能清楚的问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和香皂的气味。
温和又清爽。
陈渔无声的弯了弯嘴角，两步上前，“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张予阳看她的眼神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你化妆了，陈渔？”
陈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对啊。”
“很好看。”张予阳言辞诚恳。
还没等陈渔继续谦虚，他就有些孩子气的皱了皱鼻子说道：“怎么样，你想要吃什么？我打了一下午篮球，现在早就已经饿的不行了。”
陈渔嘴角无声的抽了抽，她刚刚在宿舍里，紧张期待都来不及了，早就把吃晚饭这件正经事给抛到脑后了。
“那我们就去吃烤鱼怎么样？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烤鱼特别的好吃。”
“好啊。”
张予阳带陈渔来的这间烤鱼就在他们学校的对面，陈渔经过这里无数次，看到过这间店铺无数次，都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他们找了一个露天的位置坐下，张予阳把菜单递给陈渔之后，随即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吃过吗？”
陈渔随便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了回去，“没有。”
张予阳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很少看见你外出，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我感觉倒是经常在操场看见你。”
陈渔张了张嘴巴，就算是再借给她一百张脸皮，她也不敢直接承认，自己高中的时候每天去操场散步其实就只是为了看张予阳一眼。
而现在，她每天刻意路过篮球场，也是为了这个。
“你该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陈渔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于是她就干脆抬头，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心绪才能稍微安宁一些。
“陈渔，其实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想给你道个歉。”
她慢慢收回了目光，同样很郑重的开口，“没事，我真的头铁，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是，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张予阳别过脸去，那张青春干净的脸上泛上了一抹少年特有的红晕。
莫名的，陈渔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我是说两年前，”张予阳艰难的呼出一口气来，“我后来想起来真的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对，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道歉，陈渔，真的很对不起。”
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张予阳挑着这个时间跟她道歉究竟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且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就张予阳那样的条件，估计毕业当天跟他表白的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
又怎么可能把自己这件事情记挂那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