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聂明廊不知道第多少次阻止远道而来的保罗夫妇见韩陈陈的时候,保罗夫人纵使在喜欢欣赏这个年轻的后生,在此时此刻都不由的翻了脸,她是多么的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可是却被这个臭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这让她有些恼火。
“聂明廊,你到底跟陆煜在耍什么花招?为什么拦着我去见我的女儿?”保罗夫人恨不得掏枪立刻毙了他,但是仍旧耐着性子的跟她说话,因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聂家百年都出不了聂明廊这样一个有种的人才,她很满意聂明廊,而这种满意是想要让聂明廊做自己女婿的满意。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世都足够配得上她的女儿,恐怕到时候想要让韩陈陈嫁个能够配得上她的人,在这一辈之中也只有聂明廊一个人能够配得上。
以前她是很中意陆煜这个晚辈的,只是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伤害过她的人,不管是陆煜还是陆煜的父亲都对她的女儿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这是她不允许,也不会答应的。
“保罗夫人,我并不是有意阻止您和保罗先生。而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你们怎么能够保证这样唐突冒然的告诉她真相,她就能够接受呢?”聂明廊缓慢而沉稳的开口说,“我派人查过她的养父母,他们待她很好,她也将他们当成是亲生父母,而现在如果您要以强硬的态度见到她,我想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接受的。她年纪小却已经十分坚韧,只是这份坚韧之中不乏带着执拗。”
保罗先生倒是不急着见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女儿终将都会是认他们做父母,而不只是急于这一时。
他看着聂明廊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来是怎么样的情绪,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只是他的夫人太过于急切的想念认回这个孩子,这让他没有任何立场来阻拦,他不想看到自己妻子的脸上有任何失落的模样。
只是聂明廊说的这番话实在是他有些刮目相看,之前他的妻子就说十分看重这个臭小子,因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上拥有聂镶的狠劲与果断,他的妻子想让这小子做自己女儿的丈夫,他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这辈子想来都不会和聂镶那个畜生成为亲家,当然这个前提是聂镶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他可能就会接受聂明廊,当然这只是出于‘可能’,成也聂镶败也聂镶,有那样的父亲聂明廊这个给别人当作是儿子的又怎么会好好的对待一个人?
保罗先生问,“你跟她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但你说的这番话让我有些惊讶,你是在告诉我们,你很了解她吗?”
“了解说不上,只是少有的几次接触机会,都让我觉得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能在第七大道存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自然也不例外。”聂明廊只是实话实说,当然这其实并不排除他对韩陈陈真的有几分不可多得的好感。
“呵。”保罗先生说,“岑岑,据我所知这小子家里面还藏娇,你不要看他卖乖就被他迷惑住。”
保罗夫人当然不允许自己看中的女婿家里面还有别的女人,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丝毫不介意为自己的女儿排除一些困难,只是又听聂明廊开口说,“家里的女孩是我姨母的养女,我姨母想要解决她,所以我将她暂时搁置。”
如果不排除意外的话,到时候他会让廖蔓亲手将锐藤那个女人给解决掉,哪怕是锐藤那个女人可恶到一定地步,但是他仍旧是想要将自己母亲的死亡过程全都让锐藤亲自品尝一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朝着她开第一枪。
“但我仍然不建议您二位在这样的时候去认亲,总要有个循序渐进让她可以逐渐接受的过程。不然太过于急躁,不管是对你们二位,还是对她都不太好。”
“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我已经将近二十年失去我的女儿,好不容易她就在我的眼前,我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就算是你还没做父母,可你总做过你父母的孩子,怎么会不能够了解我们爱子心切?”
聂明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抱歉,我没能有那个运气遇到你们这么好的父母。我只是建议,保罗夫人可以不将这当作是任何事情,您可以去看,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打扰。”
保罗夫人沉着脸不吭声,她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只是仍旧不得不顾虑聂明廊说的这些,虽然这臭小子说的话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是她太过于急躁了,她太想将自己的女儿认回了,其实当和韩陈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现端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孩长得像是她年轻的时候?而且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会让她感到万分的亲切与喜爱呢?
所以血缘这样的存在真的没有可以解释的理由。
“保罗,我要以其他的身份见到她吗?可是不能够以母亲的身份去见她,我感到十分的痛心。但是如果可以见到她,哪怕是以别的身份见到我也是愿意的。”保罗夫人在卧室里面跟自己丈夫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委屈,她看起来几乎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此时此刻是那样无奈又牵挂着自己的女儿。
“我派出去的人总是被陆煜那小子发现,她受伤了。之前锐藤朝她开过一枪,在那之后留下了后遗症,因为陆锐锋派出去伤害她的事情,已经旧伤复发了。我是她的母亲,我与她心连着心,不能见到她,不能以母亲的身份照顾她,我真的很难过。”
保罗夫人自从知道韩陈陈就是自己的孩子以后,她的每一秒都是痛苦的,她多么想要听韩陈陈叫她一声‘妈妈’,她有多么的想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面,好好的看看,因为各种意外她总是和她的女儿在不断的错过。
保罗先生看不得自己的妻子如此的难过费神,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这也丝毫不妨碍他生气,能够惹得自己妻子觉得不快乐的人,都会让他心生抵触,“好了岑岑,你现在只是太着急了,我们总会跟自己的女儿相认。她哪怕是在倔强也不会不认我们,我们是她的父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就算是不想接受也必须要接受。”
“你别这么说,你如果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不会让你去见女儿。”保罗夫人此时此刻完全以自己的女儿为第一,甚至是自己的丈夫都要往后退了,“你总是黑着脸没有笑模样,这样怎么能够获得女儿的认同,我们本来就跟自己的女儿十分辛苦的遇到了,任何事情都要以她为先,如果你说话像是刚才的那样的态度,我不会同意你见女儿。”
“你……”夫妻两个结婚这么多年,保罗先生万事以自己的妻子为先,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妻子当作是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自己的妻子几乎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从来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可是此时此刻难免有些跟她生气。
“我还不是看你这么难过,自从知道她是我们的女儿以后,你一直都很高兴都很想见她,可是现在见不到如此的失魂落魄,我只是心疼你,也只会心疼你。我不管她是不是我们的女儿,我只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惹你难过。哪怕是我自己让你不开心,我都觉得我自己罪该万死。”
保罗先生说,“你如果还是这样,我真是后悔做DNA。如果她不认你这个母亲,那还算是什么我们的女儿。我都舍不得让你难过,何况是我们的女儿?”
“我,我不会再这样了。”保罗夫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们听聂明廊说的,不要着急去认女儿,我怕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我们,而且是我们的错,如果不是我们当年树敌太多惹人嫉恨,怎么会将女儿托付给别的人?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给女儿一个安稳的生活。”
“好了,现在开始不允许你再提这些。我们给她一些时间,也给我们自己一些时间。岑岑,我们太久没有给人家做父母,难道真的准备好怎么去当人家的父母了吗?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安下心来好吗?女儿总不会跑掉的。”
保罗夫人点点头,她将自己的丈夫紧紧地抱在怀里面,闭着眼睛的时候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保罗,我真的很想她,我想我不是个好的母亲。”
“那我也不是好的父亲,克莱尔会谅解我们的,如果她知道真相会谅解我们的,现在不要说这些了。你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这几日漫城的天气算不得太好,有时晴空万里却会在傍晚下起瓢泼大雨,整个漫城都笼罩在沉闷逼仄的气氛之中,让人很容易崩溃,韩陈陈觉得这像极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到下雨天,她之前肩胛骨上的伤口总是会酸痛肿胀,一旦疼起来会让她整个手臂都抬不起来,当时被莱奥德治疗的时候其实已经恢复的很好,只是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太明朗,所以连带着之前的旧伤都一并跟着复发了。
有个电话打进来,韩陈陈沉默着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有些怔愣,因为这个号码显示在澳洲,她脑子里面灵光一现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陈陈?”那端的声音毫无疑问的是顾景尧的声音,他应该已经回到澳洲了,这应该是他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韩陈陈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的,因为有些时候有些问题不需要问就已经显而易见。
“是我,顾先生。”在韩陈陈的心里面,对于顾景尧无疑是十分感激的,顾景尧曾经出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而他们也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其实想要了解一个人不需要很久的时间,和一个人做很好的朋友也只需要几秒,“你回澳洲了吗?”
“是,我不适合留在一个地方很久,我表姐会不高兴,我儿子也会想我。”顾景尧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只是觉得兴许该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或者是跟自己的外甥怎么样了,但其实有些话哪怕是不问出来也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这些天澳洲天气不太好,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很舒坦,你的伤口应该总是容易在阴天下雨的时候感到难受与疼痛。你好些了吗?意大利的天气怎么样?还是……”顾景尧犹豫着开口询问道,“你已经和陆煜回国了?”
这个女孩曾经用最平常也最绝望的语气来讲述和陆煜之间的故事,听的他惊心动魄甚至是细品下来还会觉得满身的落寞,为什么他的人生之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孩,这让他心情复杂的同时,又难免会感概其实自己的运气一向都不太好。
“嗯。”韩陈陈问他,“顾先生,如果一个人对你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你会选择怎么办?”
她其实心里面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仍然不可避免想要去询问顾景尧的意见,因为有些事情一旦有人给出的回答跟自己一样,那么她可以很坚定的选择该怎么去做,她其实只是想获得旁人的一个认同。
“我选择……”顾景尧给她的回答是,“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
“嗯。”顾景尧用很平稳的声音说,“我的人生之中只有两种人,‘对我好的人’以及‘对我不好的人’。对我好的人,我报之以感激,对我不好的人,我率先选择的是让我自己不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