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藤夫人喜怒不喜形于色,很难让人猜测到她下一秒会做出怎么样让人预想不到的事情来,但她讨厌别人跟她顶嘴,这让她觉得养了一群不听话的狗,会影响她原本就不好的坏心情。
没人想到她会毫无预兆的开枪,而且还是危及性命的要害,差一点儿就要射穿韩陈陈的心脏,嫣红的血淅淅沥沥的浸透了衣衫,浸湿了她大半个身子。
陶乐乐用尽全部的力气将韩陈陈撑住,她看向锐藤夫人,丝毫不害怕下一个中弹的是自己,不卑不亢的看着锐藤夫人青碧色的眼睛说,“夫人,请尽快联系最好的医生过来,如果她就此没命,你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
锐藤夫人听陶乐乐说的话丝毫都不害怕被威胁,她呵呵笑了两声,像是有意的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陶乐乐的额头,“如果擦枪走火,你就不只是受伤啦。”
陶乐乐丝毫不害怕,她最好的朋友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她已经不怕被锐藤夫人打死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陈陈在她面前流血过多而亡。
她在第七大道见证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可以十分坦然的面对别人的生死,面对自己的生死,却不能面对自己最亲近人的生死。
陶乐乐伸手握住锐藤夫人的手,将黑漆漆的枪口抵在自己的额头上,眼神极其的坚韧,语气比刚才冷漠,“请夫人找医生医治我的朋友。”
锐藤夫人看着她觉得这孩子真是有趣,不愧是从第七大道出来的,可是她从来没有教过这些孩子学会舍身取义,更没有教她们真情实感的做朋友。
第七大道不需要可笑的,所谓的情谊或许在别的地方价值千金让人为之动容,但是在她这里只觉得十分的可笑。
她是个面对情谊十分稀薄冷漠的人,就连最好的朋友戴萝,她都为了活下去选择背叛戴萝无数次,戴萝能够现在还跟在她的身边,是因为戴萝真不计前嫌,甚至是毫无保留极其纯粹的爱着她。
“真让人感动。”锐藤夫人并没有对着陶乐乐开枪,却反手用冷冰冰的枪柄打在她的额角上。
锐藤夫人并没有手下留情,那么猛地一下打的陶乐乐头昏眼花直冒金星,她差点儿晕过去,却尽力稳住身形撑住韩陈陈。
韩陈陈失血过多已经昏了过去,几乎快要没了意识,陶乐乐的额角混着头发流出了血,她仍然固执的抱紧韩陈陈,不让她们两个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但是,我并不吃这一套。”锐藤夫人看起来极其的冷漠,“你们两个死掉对我来说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好在聂明廊到来的及时,他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庄园里面,这让没有防备的锐藤夫人大吃一惊。
她并不会在聂明廊的面前露出最真实可怕的一面,甚至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枪收起来,真正扮演着所谓“母亲”的角色。
当聂明廊看见浑身是血晕过去的韩陈陈之时,面容铁青到极致,他并不是心疼韩陈陈,而是觉得锐藤这个女人简直越来越畜牲,已经敢在这里伤害人了。
这跟聂镶的无限纵容脱不了任何的干系。
韩陈陈身上的血让聂明廊想起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景象来。
他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庄园里面走,这里的医生居住在九楼,聂明廊抱着人上了电梯,陶乐乐紧紧的跟了上去。
在廖蔓看见聂明廊的那一刻也下意识的想要抬腿跟上去,但是碍于愣住的锐藤夫人终究是顾忌着没有动弹一下。
“他怎么会回来?”锐藤夫人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似乎是装满了惶恐与不安,聂明廊从来不会回聂镶的这座庄园,她很少会在这样的时刻和他碰个面对面。
她再坏对着聂明廊都下意识隐藏起最真实的自己,就算是对待这个属于她亲姐妹的孩子在不亲厚,却也到底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就算是养只狗总都要对它露出温和的一面,更何况是如此叛逆六亲不认的聂明廊呢?
聂镶站在窗户边目睹了这一切,他将高脚杯随手放在旁边,殷红的红酒透过窗户的光折射出来波光粼粼的倒影。
“锐藤。”当他走到庄园院子里的时候,看见锐藤依旧讷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锐藤夫人听到聂镶叫她,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回来过这里。”
“他今天突然回来看到这些,会更加的记恨我。”锐藤夫人知道聂明廊一直想要将她挫骨扬灰,随着他一天一天长大,手中权利地位不断攀升,她曾经作孽的恐惧在心里逐步放大。
她竟然在害怕这个孩子。
“你之前说将他杀了是真的吗?”锐藤夫人抓住聂镶的手,异常坚定的说,“杀了他,你杀了他。”
廖蔓听到这样的话从锐藤夫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瞳孔都在地震,她竭尽全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惊惧自己战栗。
她现在有些明白聂明廊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锐藤夫人,对她来说锐藤夫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在锐藤夫人眼中任何一切威胁到她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解决掉,甚至是有血缘关系从小养大的儿子。
廖蔓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浑身都是冷的,不到最后一步她仍然会忠诚于锐藤夫人,只是她现在需要为自己找好退路。
因为有一天锐藤夫人也会像捏死一只蚂蚁捏死她,她毫无反手之力只能等死,但她还不想死。
九楼是一整个手术室,这是当年锐藤夫人昏迷不醒的时候,聂镶专门为她建造的,这里有最顶级的医生以及护士,在莱奥德的加持下,轻而易举的将失去呼吸的锐藤夫人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陶乐乐的额角一片青紫,流血的地方结痂十分的缓慢,她静静的闭着眼睛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头昏眼花的彻底晕过去。
聂明廊的脸色始终十分阴沉,十几年前他亲眼看着聂镶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有目睹锐藤开枪将他母亲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面容打的面目全非。
哪怕是锐藤和他母亲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他始终都清楚的知道锐藤是个畜牲,比不上他母亲一根头发丝。
可是年幼的他面对自己母亲的死亡是那样的无力与绝望,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十分害怕见到血,害怕见到任何红色的东西。
后来聂镶残忍的将他扔到第七大道,他遏制住心理上恶心厌恶与生理上的头晕目眩,才勉强克服这点,但是仍旧不能直观的见到大片的血。
所以他在解决任何人的时候都更倾向于赤手空搏,杀人无形不见血。
“我让人将你送到龚伦那里。”聂明廊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她是个疯子,你们激怒一个疯子对你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陶乐乐只觉得大概是那一下打的太重太疼,导致现在她的眼前看人的时候还有些模糊重影,“没有人想要激怒她,是她想要杀人。如果聂先生不来,我们两个只有死路一条。”
聂明廊看着她片刻,“龚伦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大概会跟我翻脸。他马上就过来接你。”
“我现在还不能走。”陶乐乐说,“我不知道陈陈情况如何,我得看着她脱离危险我才放心。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知道聂先生通知陆先生了吗?”
聂明廊的脸色并不好看,“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应该想想龚伦到了以后看到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面对。”
“哥哥只会心疼我。”
韩陈陈失血过多昏睡了将近一整天,睁开眼睛就看到陶乐乐的脸,陶乐乐见她醒过来以后欣喜万分。
她拉着韩陈陈的手说,“如果不是聂先生及时赶过来。咱们就都没命了。”
然后她用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的点在韩陈陈干裂的嘴巴上,“你现在先别说话,你伤到了骨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提枪。”
对于一个在第七大道的人来说不能提枪就相当于废了,韩陈陈尝试着缓慢的动了动胳臂,只觉得从前胸到后背都牵扯着数不清楚的疼。
“但是你不用担心,有最好的医生,不会让你留下任何后遗症。”
韩陈陈看见她额头上包扎的纱布,嘶哑着声音问,“疼吗?”
“没有你疼。”陶乐乐想起来龚伦还在门外等着,就说,“哥哥生我的气了,大概要很久不理我。这段时间我陪着你,聂家庄园很危险,陆先生将你带回了他自己的家里面,你好好休息。”
韩陈陈问,“他在哪儿?”
“陆先生去熬粥了。”陶乐乐说,“我没有想到陆先生会下厨房做这种事情,他担心家里保姆做出来的粥你不喜欢吃,陆先生看起来对你很好。”
韩陈陈之前失血过多,此刻清醒了片刻似乎是精气神不够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煜将粥熬好了以后端上楼,陶乐乐担心龚伦生气太久,小心翼翼的将人拉到楼下,给陆煜和韩陈陈单独相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