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陆煜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亲情给他带来的温暖,可是陆以珊却曾经不顾一切的将他从黑暗之中拉了出来,可是等他拜托了黑暗,陆以珊却就像是睡美人一般彻底的沉睡了下去。
他想将陆以珊醒过来,不过是为了报恩,让自己的心里面不在愧疚不在有所亏欠。
陆煜是自私的,他自私到为了偿还这份恩情,竟然将‘陆以山’拉到这样的泥沼黑暗之中再也难以挣扎出去,他最后却也的确是如偿所愿的苏醒了陆以珊,却也为此付出了绝对的、惨痛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他将无辜的陆以山卷进其中,甚至为此让他自此痛失所爱,而他却在失去之后才幡然醒悟,也为此压上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陆以珊醒过来,你真的能够保证你永不后悔?”莱奥德声音几乎是不断地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看起来茫然又无措。
是的,他永远都不能够保证自己不后悔,因为在上辈子的时候,当陆以珊醒过来以后造成他跟韩陈陈之间的误会与沟壑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后悔了。
从他开始答应陆以珊设局害死陆以山的时候,其实也早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在显示屏中看着陆以山为了‘救’他,只身闯入‘十四天夜’七十二层大厦遍体鳞伤的时候更是后悔的无以复加,然而他没有回头路。
或许他唯一的回头路就是选择跟陆以山一起死。
其实能够有幸重来,也的确是他的幸运。
“陆煜。”莱奥德看着他,“你后悔了,你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你应该比我更加的了解陆以珊,她怎么能够允许另一个自己的存在。能够走出第七大道的‘绝色武器’也只有陆以珊一个,她那样的人,是不会容下你身边有另一个女孩的存在。”
“你这样聪明,怎么会看不出陆以珊对于你不同寻常的感情?陆煜,我告诉你一句话。”莱奥德沉默了几秒钟,一字一顿的开口说,“就让她躺在这里永远成为一个神话,对于这样一个神话倒是不如不救。”
不可置否,莱奥德说出这样的话有一部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但是更大一部分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陆以珊活着的时候哪怕是面色从容冷淡,可是这样的一副绝美的皮囊之下,谁又能够绝对的保证她不是享受这些称赞与无限的风光呢?在她之前,第七大道没有一个女孩是能够活着出来的,因为男女之间的体格差异以及身体素质的问题,很少有女孩能够活到最后。
但是陆以珊唯一一个,既然出了一个‘绝色武器’,那就不会以后再也产生不了这样相同的神话,可是在陆以珊之后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能够登顶成为新的,能够顶替她的‘绝色武器’。
谁能够保证她不是出于私心而维持着这样的风光呢?绝对厉害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存这些傲气以及不容人超越自己的私心。
陆以珊唯一的优势就是之前在陆煜心目中塑造的形象太好了,以至于上辈子重生以后偏执发疯的让陆煜觉得是在实验过程之中出现了差错,才会导致这样一个与之前性格毫不相同的陆以珊出来。
但是陆以珊救过他,所以哪怕是怀疑却也没有亏待陆以珊半分,甚至是多么无理的要求都会答应,就连陆以珊提出让陆煜迎娶她为妻的时候,陆煜虽然多有抵触却也没有直面的拒绝。
他虽然记仇,却也报恩,谁对他好的每一笔他都记着,唯独这个账本上心安理得的忽略掉了真心实意待他好的‘陆以山’。
就算是后悔都来不及了,这是陆煜自己造的孽。
哪怕是重来一辈子,所有故事重新开始的开端却仍旧停留在那个夜深人静的雨夜巷子之中,时间半分都没有提前,若是能够提前两三年,他绝对会阻止陆以珊为他受伤的惨剧发生,因为如此他就再也不会亏欠陆以珊分毫。
但是没有如果,能够重来一世其实已经像是在做梦了。
韩陈陈似乎是那天清晨在海边吹风感冒了,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顾景尧说是要好好的照顾她,就绝对言出必行,在韩陈陈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以后,他起身去厨房煮了碗姜汤出来递到了她的跟前。
“你感冒了?”顾景尧将姜汤推到她的面前,在里面放了把勺子还在一旁多放了一颗很甜的糖果,“但是我不建议你喝药,喝些这个会好很多。”
姜汤气味极其的冲鼻难闻,韩陈陈端在手里面的时候喝掉的时候,几乎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咕咚咕咚全都一饮而尽。
她喝完以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是没有吃糖,就将空碗放到了桌子上面。
韩陈陈这样痛快的模样几乎是让顾景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会喜欢喝这个东西,她们宁愿喝药都不愿意喝这个,原因是这个味道很难闻。”
“的确是有些难闻。”韩陈陈说,“我喝的时候其实已经屏住呼吸了。”
顾景尧将糖果剥开递到她的跟前,“既然难喝,为什么不吃糖?糖是甜的,可以短暂的将姜汤的味道抑制下去。”
“因为在第七大道的时候,受了伤能够要药物治疗就已经很不错,那里的人哪怕是露出骨头来都没有人喊疼。唯有用实力说话才是永恒,这碗姜汤实在是算不了什么。”韩陈陈说,“顾先生,你倒是不用将其他的女孩跟我放在一起比较,因为没什么可以比较的,因为生存面不一样,所以我这样是为了活下去,而别人不是。”
顾景尧很轻的笑了一下,“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并不是寻常的女孩了。我也曾经对于第七大道的残忍略有耳闻,只是想象不到会残忍到什么样的地步罢了。”
“残忍到你几乎想象不到。”韩陈陈说这些并不是要博得谁的同情,而是十分平常的想要将这些经历当作是故事讲述出来,以前身在其中时候觉得无时不刻都处于胆战心惊之中,可是到了现在却觉得能够活着已经的确是一件奇迹的事情。
“在那里没有按时按点的吃饭,那里有很多跟我年纪相仿,或者是比我小很多的孩子,他们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坚韧顽强的。一个星期有那么两天是可以正常吃饭的,剩下的其他的时候都要靠相互搏斗来获取食物,赢了的活着的人才可以拥有吃饭的资格。”
“那里的人几乎全都是残忍,血腥,惶恐,惴惴不安之中度过,因为不知道下一秒能不能吃上饭,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着。我也不例外,但是我必须得活着,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正常吃饭的那两天不用杀人,也不用被人杀,我说的正常,是那两天每个人都要被关进一间没有光的密室里面,每一间那样的密室里面都关着一匹饿极了的狼,只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是抗生素以及止痛的针剂,几乎没有任何的武器用来防身。”
“我第一次进去那里是在十六岁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韩陈陈诉说这些的时候就已经分不清楚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了,“我当时看到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屋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对我十分不利,因为那头狼被饿了三天,在黑暗之中它却能够无比清晰的看见我。”
“那畜生朝着我扑过来的一瞬间,我想到了死,但是从门缝外泄露出来了一点光,我突然改变了想要死掉的想法。”韩陈陈的声音十分的平静,“我有想要见得人,我不能死。我没有任何经验的横冲直撞和那头狼厮杀,有一刻我觉得其实我也是个畜生,和这头狼没有任何的区别,我们都一样的可悲。”
“但是我赢了,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看着那头狼的血喷溅到我脸上的时候,我觉得我浑身的力气都要没了。我在那头狼身边躺了很久,才找到了一点力气与来自于人该有的本能。在那间密室里面,或者我们成为那些畜生的食物,或者那些畜生成为我们的食物。很多跟我年纪相仿的孩子都死了,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
“慢慢的,我觉得我真的成为了一个畜生。我能够很熟练的将狼杀死,然后剥下它们的皮肉扎在弯刀上吃着生肉,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我的记忆里面总是出现那道渺茫的光,还有朝着我伸出来的手,好几次我想要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却才发现只是假象。”
“有段时间我的情绪差到了极点,我觉得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陆煜来这个地方看我了。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其实没得病,我只是因为太过于想念他了,只要我一见到他,我就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以及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