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镶先生。”时隔将近二十多年的时光,此刻锐藤夫人说出口的亦如之前初见,她漂亮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聂镶,柔弱无骨的手缓慢地抚摸上他的脸廓,满眼都是他的倒影,“哪怕我势益渐微,谁伤害了你,不论生死,我就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何至于如此呢?”她太固执,太偏执,对于聂镶的爱太过于病态,可是聂镶就喜**上他时候锐藤夫人这样的病态以及义无反顾,从来没有人为他这么做,有一个人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他,他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我做过最坏的决定就是让他的母亲生下了他,我可以不要一个跟你的孩子。”锐藤夫人的眸光一寸一寸的落在聂镶的脸上,“我应该这辈子将心思全都放在你的心上,让聂明廊出生在这个世上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锐藤。”聂镶最后只是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言至于此他还是选择无奈的后退一步,“随你去吧。”
他这一辈子执掌着金钱与权力站在腥风血雨的顶端没有退缩过半步,可是面对锐藤夫人的时候却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退让。
聂镶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有关于锐藤夫人的出身,因为他自己本身也算不上干净,甚至是比她更加的污浊,他清楚地明白锐藤不是肮脏而是身不由己。
他这么多儿女能够出类拔萃的没有几个,唯有一个聂明廊过继在锐藤夫人的膝下,因为从小带着恨意行事作风颇为像年轻时候的聂镶,哪怕是聂镶与他并没有太多的父子之情,可仍旧避免不了有些惋惜。
哪怕是养条狗养了二十多年也总归是有感情了,但是养条狗总会得到狗的忠诚,养个儿子养出来了个仇家,这未免太过于得不偿失。
但是聂明廊现在羽翼逐渐丰厚不光是拉拢了保罗夫妇,更是个陆家的长子结盟,树大根深这反而不容易做掉他。
锐藤自从遇见聂镶的后半辈子都几乎是随性而活被聂镶给惯坏了,她有勇无谋,哪怕是到了快要四十来岁也曾经死过一回,到现在却依旧只凭借着心意去做事,丝毫不会给自己**何退路。
戴萝跟着她十几年,被她毫不犹豫的背叛过、出卖过,却依旧死心塌地的跟随锐藤,理由无它,只是因为她固执且不思悔改的爱着锐藤,她爱她,所以不会在乎锐藤对她有多少次背叛与欺骗,只要能够陪在锐藤的身边,她就已经十分的甘之如饴。
对于锐藤的命令,她也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的支持,不曾有任何的违抗,她心甘情愿的活在锐藤的影子之下,做一个没有思想与自我的执行者以及听从命令者。
可就是这样一个从来不对锐藤有任何违抗的戴萝,却在听她说了要杀掉聂明廊之后,难得的表达出自己的反对。
锐藤看着她的时候满眼不能理解甚至是疑惑,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戴萝,似乎是在确认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戴萝,“戴萝,你从来没有违抗过我。我做什么你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我。”
“我支持你的前提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戴萝努力不去看她,她甚至是有些担忧锐藤因为这个事情跟她大发脾气,以后再也不需要她不再愿意搭理她,“可是,他连聂镶先生都能够伤害,你有什么理由觉得聂明廊没有十足的把握伤害你呢?他现在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孩子,而已经是有足够能力让你永远都翻不了身的裁决者。”
锐藤做了任何事都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在她看来只有不识好歹和她作对的人,她从来不会意识到错误,也不觉得自己会犯错,“他如果那么猖狂伤害到镶哥,我也不会一定要取他的命。我养了二十多您哪怕是对他在不亲厚,那也是对他有养育的恩德,他敢这样对待我的爱人就要承受住这么做的代价。”
戴萝看着她的时候眸光极其的复杂,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锐藤不爱听的话,都只是顺着她让她觉得开心高兴,可是现在看来她一味地顺从与服从,已经蒙蔽了锐藤的双眼,让她总是做出错误的判断。
然而她们这样的人不能出任何一次错误,因为几乎每一次的错误可能都是要致命的。面对聂明廊,她们随时都有面临生命危险的可能。
尽管戴萝很不愿意去说实话去刺痛锐藤的心,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仍旧是避免不了说实话,“凡事有因果,如果不是你率先伤害了他的亲生母亲,他又怎么会痛恨你到这个地步?”
然而她开口说的实话并不能顺锐藤夫人的耳朵,最后换来的却是锐藤夫人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锐藤夫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坏在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她的坏在于明知道戴萝对她的感情不只是友情那样纯粹,却还是毫无愧疚之心的霸占着戴萝对于她的这份不同寻常的感情,肆无忌惮的伤害戴萝。
她觉得戴萝可以永远都听她的话,永远都心甘情愿的做她的影子,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甚至是挨打受骂也都不会离开她。
锐藤想的没错,戴萝的确是不会离开她,可是她的所作所为总是在一点一点的伤透人的真心,将捂热的真心逐渐的变冷。
“你信佛?”锐藤夫人说,“做我们这行的没有人信佛,若是相信因果早就已经死了千八百回,还讲什么善始善终?我为什么杀了他的母亲,如果他的母亲始终都低眉顺眼的做个透明人,不去想方设法的勾引聂镶,我怎么会逼她到那条绝路上呢?”
“这是她还有我那个禽兽不如又自私的母亲欠我的,凭什么我们都是那个女人出轨的结果,我却因为一双碧绿的眼睛被抛弃,她明明拥有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面孔却要被养大没有吃过一点的苦头?”
锐藤心里面挤压的不满在此刻几乎像是洪水般喷薄而出,哪怕是她已经报了仇,可是那些委屈与屈辱已经在她的心里面生根发芽,再也没有办法从她的心里阴影里面彻底的铲除出去。
“当她在咿咿呀呀吃奶的时候,我已经被扔进臭气熏天的垃圾桶里面,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命好,是因为我足够卑贱。”锐藤说,“我卑贱到可以任人欺辱玷污,任何肮脏恶心的男人都能够变着花样的欺负我,我遭遇这些恶心事情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她在最好的学校里面接受最好的教育,她的前途看起来光明一片比任何人都纯洁,都让人觉得向往。明明我和她是一样的,为什么我们的命运就要如此的大相径庭,南辕北辙呢?戴萝你的意思是走到这一步是我自己活该?那谁又来为我的悲惨以及绝望买单呢?”
锐藤夫人看着戴萝的眼睛,近乎逼迫的开口说,“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将我的遭遇以及悲惨全都还了回去,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我不觉得我是错的,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是她们先做错了。”
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戴萝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简直都是狠狠地踩在了她的心尖上,她爱锐藤,所以不想看她自寻死路受到任何的伤害,可也是因为她爱锐藤,才不想让锐藤亲口讲述那些悲惨的过去,仿佛历历在目压得戴萝几乎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别再说了!”戴萝忍无可忍的出口打断她说这样的话,这些属于锐藤的过去却像是戴萝也跟着经历了一遍一样如此痛彻心扉,“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去做,可是我请求你不要将这些伤疤揭开,这伤到的不是别人,只能是你自己。”
“那我要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锐藤连带着语气都变的冰冷下来,她看着戴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说,“杀了廖蔓。”
廖蔓是戴萝从小一手养大的,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也胜似亲生女儿,此刻锐藤夫人这么说无疑是让戴萝亲手杀了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这太过残忍,一时之间竟然让戴萝无法回答,只能讷讷的看着她,从嘴巴里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再说什么?”戴萝甚至是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震惊之余还带着些无法遮掩的疑惑,“让我杀了谁?”
让她解决掉任何无关紧要的人都是轻而易举的,可是戴萝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她难免会有心软的时候,特别是放在自己心里面的人,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养这么大养了个白眼狼。”锐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面冷漠的几乎不掺杂任何的感情,或者哪怕是廖蔓从小被她和戴萝养大,却依旧不会让锐藤倾注任何的感情,“她跟着聂明廊走了,迟早会被聂明廊的花言巧语蒙蔽来选择伤害我,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