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想要过遮掩自己的身份,也的确是曾经为了生计不得已做些言不由衷的事情,可这样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介意别人骂她多难听,唯独陆锐锋,只要多说出一个多余难听的字,容益浓都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就好像是那原本就肮脏的一面被陆锐锋毫不犹豫的扒了下来,她难受极了,也痛恨极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着遮掩曾经的确是有过的事实,但是现在陆锐锋说的每个字都是杀人不见血,让她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绝望。
容益浓守在陆锐锋身边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刻幻想过陆锐锋能够爱上自己,对她来说让陆锐锋爱上一个女人简直是天方夜谭,比登天还要难上不知道多少倍,只是陆锐锋也有对她温柔的时候,哪怕是那些为数不多的温柔,那也是被容益浓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面的。
可是现在说出如此不堪戳人心话的人也是陆锐锋。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再说什么啊?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骂她‘婊子’、‘贱人’以及‘恬不知耻的烂货’,唯独陆锐锋不可以。
因为她爱他,受不得心爱的人贬低她看不起她,只要是一想起来容益浓就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陆锐锋。”容益浓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面是那样的绝望又痛苦,她极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却没有办法忽视掉陆锐锋语言之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以及嫌弃。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那么骂我,甚至是骂的更难听。”容益浓面无表情的开口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是那样的冰冷。
她就像是一只刺猬可以将最柔软的地方展现给陆锐锋面前,可是一旦陆锐锋对她做出稍微一点伤人心的事情之后,容益浓就顷刻之间收起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来,留下满身尖锐的刺朝向陆锐锋,哪怕是这样的刺会刺伤自己以及陆锐锋。
容益浓看起来那样的冷漠,不过只是为了将原本真实的自己保护起来,不让自己再被陆锐锋混账的话给刺激到。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是个‘婊子’这是不可置否的事实,我从来不会做出多余的解释。可你扪心自问,陆锐锋,我跟你结婚这二十多年,几时做过任何一件对你不起的事情?我不光是你的妻子,还是为你孕育了孩子。”
容益浓眼睛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冷漠,仿佛裹满了冰碴般,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她问陆锐锋,“我是‘婊子’,我满身肮脏,那么请问身为我丈夫的你又是什么?高贵的嫖客,还是不负责任狼心狗肺的丈夫?”
他们之间更多的时候还是针锋相对,没有一个人肯退让,没有一个人肯服输。
她说的话不知道哪几个字戳中了陆锐锋的痛处,陆锐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那一巴掌下去的时候,他看着容益浓漂亮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与迟疑,打下去的那巴掌没用多少的力气,却听着格外的响亮。
陆锐锋与容益浓之间从来就没有正常沟通说话的时候,他们有的只是相互折磨相互消磨,等到那些情意全部消耗个干净的时候却是仍旧不愿意放手,仍旧要像是皮筋一样紧紧的拽着哪怕是痛了,也死都不撒手。
打下去的那一刻陆锐锋几乎就立刻后悔了,他跟容益浓之间,这并不是他乐于或者是想要见到的,哪怕是容益浓稍微服软一些,他都不至于被气成这幅模样。
“容益浓。”陆锐锋看着这个比她要小上将近十岁的妻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询问道,“这么多年来,我又几时亏待过你,是缺你穿还是短你吃?别的女人有的你都有,别的女人没有的你也有,她们哪个不羡慕你?我究竟是做了什么,能够让你恨我至此?”
容益几乎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旋即越过他身旁进房间下了楼梯。
陆锐锋追到楼下屋子里面,仍旧是纠缠着,他不满意容益浓对他使用冷暴力,哪怕是容益浓打他骂他,他都绝对痛恨这样的冷处理,甚至是忍受不了容益浓对他的忽视。
“你从来面对我的时候都不会好好说话,都一定要激怒我是吗?这样是让你得到了快感还是你能从中获得什么?”陆锐锋依旧不依不饶的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动作看起来丝毫的都不温柔,甚至是显得格外的粗暴。
容益浓却不喊一声疼,对着陆锐锋的时候甚至是都不屑于给个眼神,给个表情出来,陆锐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那么容益浓就索性直接闭上眼睛不去和他对视。
“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哪怕是陆锐锋将近五十岁的年纪,却仍旧像是个被惯着被宠着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他几乎整个人都骑在容益浓的身上,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为什么你面对我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毫不在意的模样,你千方百计的嫁给我,难道就只是贪图陆家的荣华富贵?”
“如果不是老爷子仁慈不愿意再造杀孽,你以为你会生出我的种?你以为你会光鲜亮丽的嫁进陆家的门来?容益浓,你看着我,我让你说话,我最恨的就是你这样一言不发的模样!”
他像是个得不到回答被忽略的孩子一样,疯狂的用最难听的语言来刺激容益浓,企图容益浓能在其中跟他说话,可他越是这样当畜生,容益浓就越是不愿意睁眼看他。
就在陆锐锋发疯到开始撕扯容益浓的衣襟的时候,他却陡然愣住忘了动作,因为他看见了容益浓眼角留下来的一滴泪,那滴泪悄无声息落在他心上的时候却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他只是愣住一秒,旋即将容益浓缓缓地松开,他看着容益浓半晌,从嘴里不甘心的挤出几个字来,“你凭什么?”
“是我活该。”容益浓闭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声音极轻,仿佛落到空中就立刻被风吹散了一般。
“什么?”陆锐锋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瞬间他在脑子里面飞快的思考容益浓是后悔了吗?后悔嫁给他了吗?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在老爷子最吃斋念佛柔和的时候怀孕,她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任何的资格够到陆家这棵大树,更不会成为人人都尊敬的陆夫人。
如果遇不到他陆锐锋,那么容益浓的这一辈子简直都像是陷落进了泥淖之中,永远都不会有现在风光无限的时刻,她只会在那样声色的场地沦为一朵被践踏成烂泥的玫瑰。
他觉得荒唐极了,甚至是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他都没觉得后悔,容益浓居然能够有资格说出后悔这样的话来?在陆锐锋看来简直是可笑至极,也荒唐至极。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后悔嫁给我?”陆锐锋丝毫不加遮掩的冷笑一声,“倒是我要说是我活该,如果我那天没有头昏脑涨到那个地步,又怎么会跟你有过那样不堪的一夜?又怎么会让你钻了空子,怀了陆家的孩子?”
“容益浓,从一开始你就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你,还有你生出来的那个孽种都不是让人省心的。”陆锐锋开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面丝毫不加遮掩轻蔑与敌意。
是容益浓先让他觉得不高兴,觉得不舒服,是先让他开始揣摩,那他凭什么要让这个女人舒服?凭什么要顺了这个可恶女人的心思?
“孽种?”容益浓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眼中流露出来的讽刺却更加的浓烈,“那是你的孩子。”
“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陆锐锋,不管你认不认,陆煜都是你的孩子,他身上有一半流着你的血。我最应该感到庆幸的那应该就是他没有被遗传到你这样的自私与畜生的一面。”容益浓说话的时候,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陆锐锋,你活到快要五十岁,你懂什么是爱吗?”
“是不是在你的眼里面只有威胁到你的人,和不会威胁到你的人?你将自己的儿子甚至都要划分到威胁到你的人里面,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要伤害,都不认同,你这样的人会不得好死。”
陆锐锋被她平静的语气给激恼了,他伸手掐住容益浓的脖颈,容益浓都没有任何的反抗,她看起来是真的累了,爱了二十多年到了此刻才察觉出来疲惫,原本就是她活该。
“你为什么总是要说这样的话激怒我?容益浓,我这些年可曾伤害过你半分?如果你不那么气人,如果你稍微服软,我怎么会这么对你?”陆锐锋秉持着最后的理智开口说,“我陆锐锋怎么会有想要跟自己老子夺权的孽种?他的不顺从,他的叛逆全都是随你,你倒是说说我会怎么不得好死?”
【作者题外话】:父母辈太不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