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空气并不好，回音倒是很强，连轻微的呼吸声都能放大。
乔茜茜第一次做这种类似间谍的活，有点紧张。
傅雅婷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笑：“瞧你没出息的样，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吧？”
乔茜茜：“……”
她尴尬地冲傅雅婷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傅雅婷微微一笑，用比刚才更低一些的分贝说：“乔茜茜，小时候你就乖得让人心疼，现在还是这样，你说你这样的小猫咪是怎么在这万恶的社会活下来的？”
乔茜茜受不了她亮晶晶的打量，嘟囔着人怎么还不出现，拿出手机看群里的消息。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如果不是什么紧要信息得先关掉，免得穿帮了。
是赵露发来的风景照片。
山川流水，草原盆地，不用滤镜和精修的纯天然的美，只一眼就可以让人心醉。
乔茜茜给傅雅婷看：“这社会也不是这么万恶的，你看，多美。”
傅雅婷挑眉。
“看看人家，潇洒地在穿行世间美好，我却在这里陪你抓神秘送花人。”乔茜茜感慨人和人的差别。
傅雅婷笑笑，探头透过猫眼看外面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喜欢的人在身边，就是人间最美风景。”
乔茜茜翻白眼，被傅雅婷突然握住手腕。
她赶紧也往猫眼外看去。
果然，一个人手里拿着东西，从左边走过来了。
就像悬疑片最后揭露凶手一样，乔茜茜不由屏息，跟着倒计时。
一点点靠近，手捧鲜花。
看到手了。
还看到牛仔裤和帆布鞋了。
这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这是一个女人。
乔茜茜抬眸，看到一头黑色的及肩发。
“唐琪……”
竟是，唐琪！
她手里抱着一捧花朵，快速地穿过去。
乔茜茜和傅雅婷相互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傅雅婷开门想要出去，乔茜茜几乎本能地按住了她的手。傅雅婷看向她，推开，开门。
乔茜茜眨眼，说不清当下是什么心情，她愣上几秒跟着傅雅婷出去。
两人回到大厅，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唐琪正从办公室里出来，三个人面对面撞个正着，空气凝固迅速结冰。
她手里的花束不见了。
每天偷偷送花的A，不是别人，就是她。
那一刻唐琪眼睛里万千神色变化过去，有诧异，有害怕，有窃喜，有不安，最后都化成坦然的平静。
她站在那儿，一副即将有话要说的样子。
乔茜茜预感到唐琪要说什么，心突突直跳，就在这时她听到傅雅婷先开口了：“唐琪，你明天不用来了，你被开除了。”
乔茜茜震然，看向傅雅婷的侧脸。
半晌，唐琪嘴角微挑，笑着问：“为什么？就因为……我送花给你？”虽然脸上是“笑”的，但眼中却是极度的失落夹杂着清冷。
“就因为……我喜欢你？”
她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乔茜茜暗暗深呼吸，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她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于这种感情她不是不知道，却也只是限于电视、小说里的了解。这么鲜活地出现在面前现场播放……且其中一方还是傅雅婷，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可以缓和这一触即崩的气氛。
傅雅婷无语地摸额头：“你想听我的回复？”
乔茜茜怕她说出更尖锐的话来，伸手捏住她的衣角无声地拽。
傅雅婷压根不想委婉，继续自己的节奏：“我的回复是，我不喜欢你。可以了？”
“我对唐琪的照顾只能到此了，你应该不用再问我原因了吧？”这句话是傅雅婷转过头来对她说的。
乔茜茜：“……”
傅雅婷利落到不行，不想再留下来多面对唐琪一秒，转身离开。
乔茜茜看向唐琪，看到她那极具破碎感的眼睛像是受到山崩地裂的打击，坠崖般的颠簸和痛苦，仿佛谁轻轻地碰她一下便是杀了她。
乔茜茜甚至觉得唐琪仿佛正在死去，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无法面对这个自己亲手救过的人。
乔茜茜快速朝傅雅婷追去，在公司门口拉住她：“你可以拒绝她，但是你就不能委婉一些？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残忍激烈的方法把她推开呢？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她来说拾起生活的勇气，拾起对一个人的兴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傅雅婷摇头，“我也不需要知道。这是她的事，我没有义务要承担她的难处。”
“我知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种情况，你现在很惊慌失措，你觉得不舒服。你甚至会很生气。但是……唐琪喜欢一个人她没有错。她……”
“乔茜茜，你别冤枉我，我对她的X取向没有任何意见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好，那你为什么要开除她？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恶心觉得不自在要把她赶走吗？别告诉我什么你的公司有规定不能对同公司的人产生感情，那陆奥早就被你开除了！”
“乔茜茜，这是我的公司，我愿意做什么样的决定就做什么样的决定。”
乔茜茜眉头打成结，彻底解不开：“傅雅婷，你别狡辩了，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淡漠又残忍的人。所以当初不管是不是误会，你都能狠心地不告而别！”
傅雅婷定定地看着她：“你终于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乔茜茜扭过脸去。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唐琪，跟我吵架。”傅雅婷自嘲一笑，“你说我淡漠又残忍，你何尝不是忘恩负义没良心？”
“你！”
傅雅婷收回失望的目光，大步离开。
乔茜茜站在原地懊恼地抓头发，她知道唐琪的情感取向特殊，但她没想过唐琪会喜欢傅雅婷。
她只是希望傅雅婷对一个心理病人温和一些，共情感强一些，刚才那个撞破心意的情况下唐琪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她回去找唐琪，生怕她想不开，再来一次自杀就完蛋了。
乔茜茜回去的时候，唐琪在自己的工位上安静地收拾东西，低垂的头发挡住了脸。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丢人？”唐琪突然问她。
乔茜茜赶忙说：“没有，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唐琪：“可是她不那么想。”
她指的是傅雅婷。
“她觉得恶心。”
乔茜茜苍白无力地说：“雅婷是真性情的那种，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只是……有些慌。”
唐琪把所有的东西放进箱子里，抱住转身，用一个实在不算是笑容的笑容凄凄勾唇：“这也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乔茜茜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对雅婷有……这种情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