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的家，乔茜茜没去过。
有一次加班晚了，乔茜茜送她回去。在民德路的时候白梦指了一下繁闹的老宅区说她家就在这里并邀请乔茜茜进家里去坐坐。
乔茜茜没去。
白梦指的老宅区是A市最破旧却最具有潜力的小区。
破旧是因为这小区最早是职工单位的分配房，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建筑外墙是浓烈的岁月痕迹；在这样的优越位置待拆迁的机会大。但只要不拆，里边的人拘谨的生活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乔茜茜怕白梦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局促，所以没去。
没想到她身上竟有这么大的反差。
按照地址，乔茜茜敲开她的门，看到手里拿着咖啡的白梦不由冷笑一声：“我以为我会扑空的。”
白梦侧身，请她进来。
“谁能想到宏德文化的千金小姐，会住在这种地方？”乔茜茜侧目关上门的她。
白梦笑笑，灿烂的眉眼好像还是之前和乔茜茜嬉笑打闹维持良好关系的无害同事：“比我想象的来的要快。茜茜，我没看错你，公司里那么多人，你才是那只蛰伏的鸿鹄。”
乔茜茜受不了她这种文绉绉的捧杀，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梦抿了一口咖啡，耸耸肩：“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刚好你红了，我刚好需要一个人来赚钱，仅此而已。”
乔茜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问了果然还不如不问。
傅雅婷说的对，别人的心思，没必要懂。
“你有把我当成朋友吗？普通朋友那种有吗？”诋毁，污蔑，赶尽杀绝一样地咬住不放，在做这些的时候乔茜茜想知道她们过去的那些平淡温馨的小片段有没有闪过她的脑子。
“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白梦耸耸肩笑，“你也没有把我当朋友啊，在你眼里我是可以分享两句的同事而已，不是吗？”
乔茜茜点头，不再纠结这一点，径直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宏德文化法人是你父亲白宇，但实际操作的人是你，宏德旗下签的五个比较有名气的主播，有两个卖假货被举报了两次，你利用你的游戏特长给举报者打了封口费，又把他们接收贿赂的截图作为证据解封主播室，，这件事造成的热度维持了近一个月，他们的粉丝数飙升了二十万。这次我的事情，你做的更隐蔽，全程没有参与，让公司员工用小号进行资讯传播。”乔茜茜说到这里，把手里的信封甩在茶几上，“你觉得自己做的水过无痕，不过我既然都知道了，肯定是找到证据了。你要不要看看？”
白梦保持淡定，警惕地看着茶几上的信封，没有马上动，也没有说话。
乔茜茜笑笑，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我没有录音，没有录像，放心吧。”
白梦挑眉，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了然点头：“所以你过来是为了跟我谈条件。”
“做了这么久的同事，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把事情闹大。如果你愿意放手，我也愿意既往不咎，怎么样？”
白梦的目光重新落在煞有其事的信封上，很遗憾地上扬嘴角：“做了这么久的同事，跟我打了这么久的游戏，你却一点也不了解我。”
乔茜茜眯眸，心下微凉。
白梦上班为人都很随和，但打游戏的时候就是完全另外一种极端：杀疯决断，必须要赢。
之前她以为白梦是把打工人的情绪投射在游戏里，情绪使然。
现在她才明白，这不过是白梦真实的自我投射。
“你的流量这么好，现在游戏刚开始我为什么要停下？”白梦拿起信封，看也不看地扔进垃圾桶，“谈条件也要值得谈才行。就算把我暴露出来，也丝毫不影响你确实撒谎这件事，我很期待我们正面刚到时候舆论会有怎样的一个流向。茜茜，不然我们试试吧？”
“……我没你这么疯。我想要的引人关注不是这种引人关注法。”乔茜茜凝眉，不满她此时脸上像疯子一样的兴奋表情。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一板一眼。当初我发现你发的视频还为你高兴一把，总算解放天性了，没想到被眷顾后还是这种死脾气。既然你这么清高，那就更加要试试看啊，看你能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白梦说这话时眼底的嫉妒和笑意相辅相成，甚至带着劝说的意味。
眼前的她很陌生。
跟乔茜茜来之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她手里陆奥查到的证据本以为是一份好大的压力，但对白梦却起不到一点震慑。
跟一个疯子谈判，似乎一开始，就注定她输了。
乔茜茜烦躁地抹了一把脸，目光落到一旁的游戏机上。她提议：“打一局吧，你赢了，听你的。我赢了，听我的。”
白梦欣然接受：“好啊。”
玩她们之前一直玩的英雄联盟。
一局定胜负。
乔茜茜和白梦盘腿而坐，像之前好多次上班摸鱼那样。
可是心境变了，立场也变了。
最后，乔茜茜还是输给白梦。
公司里的游戏女神不是白叫的，乔茜茜并没有创造奇迹。她从地上爬起来，接受现实，接受身为疯子的白梦的提议。
“茜茜。”
乔茜茜站到玄关穿鞋的时候，白梦叫住她。
“别看不起我，你这种蜜罐里长大的姑娘永远不会明白我为什么是疯子的。”
乔茜茜皱眉，想要转头看白梦，但侧过脸的刹那她还是把鞋穿好出去了。
她现在的立场可没有功夫去明白疯子为什么是疯子。
谈判失败，她得继续收拾烂摊子。
蜜罐里长大的姑娘不代表就能被揉搓拿捏，她首先得回家去把魏昕扬给解放出来。
不然魏昕扬就真成她没有离婚的现任老公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乔茜茜看到一撮绿毛从里边出来。是对面的新邻居。
她径直走向保安室，跟值岗的保安大叔说：“如果那些人再进小区我就投诉你们，我还打报警电话。”
保安左一句道歉右一句道歉。
乔茜茜闻声走过去：“是你打的报警电话？”
姑娘打量乔茜茜一眼：“是。”
“谢谢你。”乔茜茜伸手一把握住姑娘道谢，“如果不是你，我家肯定就被淹了。”
姑娘表情一滞，看着乔茜茜热情相握的手别扭地要把手缩回来。
乔茜茜这时候也不掩饰自己是谁了，主动地叫出她的名字：“唐琪对不对？我是你对面的邻居，和你房东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