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是杨浩？
杨浩杀人？天方夜谭。史源根本不需要推理就直接否定了祝建斌的无稽之谈——但事实上怀疑杨浩杀人这个事史源过去干过一次——，基于理智，他又多问了一句：“你凭什么说是杨浩？”
“我也是猜的。”祝建斌抹了一把嘴角的汤渍，“我听说朱冠全后来又找了新面孔去云鼎卖摇头丸，然后又被抓包了。朱冠全扬言要找杨浩算账，但我觉得杨浩那边可能比他还要火大，杨浩是谁啊，雷力坤的私生子，惹他不就是找死吗？果然……”
关于杨浩是雷力坤的私生子传言史源也是听说过的，要不是史源从小就认识杨浩，三人成虎，他或许也会信以为真。
“当然杨浩不会自己动手，”祝建斌煞有介事地继续说，“他应该是找了下面的人动手，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他指使的。”
“谁是凶手这个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史源打断祝建斌，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豆腐块的纸，展开，上面是史源在出来见祝建斌前抄下的朱冠全小灵通里昨天一天打过的电话号码，除去刚刚祝建斌用公用电话打的，总共有五个，“你的记性怎么样？”
“嗯？”
“你能认出这些号码都是谁打的吗？”史源将纸移到祝建斌面前。
史源接过何锦鹏递给他的验尸报告和现场痕迹鉴定报告，这是袁锡江和他技术科的一帮人熬夜赶出来的。报告一出来，袁锡江就回家补觉去了，何锦鹏接力留下帮他做汇报。在次日的案情研讨会上，大家交换昨天一天的调查结果。首先做汇报的就是技术科的何锦鹏。
跟史源当时预估的差不多，朱冠全确系死于胸口的贯穿伤，凶器应该是一把长约十厘米、宽约一点五厘米的小刀。凶手总共在朱冠全胸口刺了十刀，刀刀都扎在心脏部位。死者全身上下有许多瘀青和伤痕，有新有旧，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带血的铁锹，这个铁锹属于石柱湾村的一个村民，可以确定死前遭受过铁锹的敲打。另外在死者眼睛里发现大量石灰粉，其含量可造成死者生前视力障碍。死亡时间是七月十四日的晚上九点至十点之间。现场有一把掉落在墙角的折叠刀，但刀柄上的指纹属于死者，折叠刀上没有沾血，所以折叠刀可能属于死者。没有发现凶手使用的刀器，也没有找到疑似凶手留下的指纹、血迹等痕迹，铁锹上的指纹被擦掉了。
接着是高海梁汇报调查结果。昨天他和卫航鸣挨家挨户询访了石柱湾村的村民，大部分村民表示昨天晚上没有特别留意屋外马路上经过的行人和车辆，除了马路边的一户人家。这家的村妇晚上干完家务、在屋外乘凉的时候，声称遇到过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问路，时间大约在晚上九点左右。那年轻人说要去一座破庙，村妇寻思村里的破庙只有慈云寺一个，所以给他指了路。但问题是那年轻人戴着头盔，所以村妇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朱冠全。至于摩托车和头盔的样子，村妇全忘了，因为在她眼里，所有摩托车和头盔都长一样。至于除朱冠全以外的陌生行人，村妇表示看到过几个，但因为经常有村外人来村里散步、夜跑，所以她没注意。
然后是阿彬。他和小五在石柱湾村及其附近转了一圈，仅有两处主干道有监控点，但调出监控录像查看后，都没有发现朱冠全摩托车的影子，可见朱冠全是从其他小路上庙了。另外他们发现去慈云庙的路除了走石柱湾村，如果是步行，还可以从104国道线的一处健身岭一直上行，最后能从一条小土路抵达菜地，再从菜地间的沟壑绕到通往慈云庙的那两条小泥土路上。这就表示凶手如果采用徒步的方式，为了不让石柱湾村的人看到自己，或许会采取从健身岭绕道的方式抵达行凶点。
最后是宋宁。当她站起来汇报她和戚子健的调查结果时，她提议走到白板前，因为她要写人物关系图，史源当然欢迎，手一扬示意请便。于是宋宁走上前，一边汇报一边在白板上写下关键人物的名字和死者的关系。
死者朱冠全，今年二十三岁，父母离异。父亲名叫朱展龙，住在上宜区清溪村，目前是植物人状态，由其父母照看；母亲名叫苗招娣，住在上宜区市区，在朱冠全十三岁时苗招娣改嫁并带走了朱冠全，和现任丈夫张起仁生了一个女儿。朱冠全十八岁从上宜区的一所职高毕业后就辗转去了几个工厂上班，但都干不长。根据苗招娣所说，朱冠全三个月前又从一家化工厂辞职，说是在鼓山区找了一份工作，具体什么工作也没说，于是就从上宜来到鼓山区，她对朱冠全平时结交的朋友不太清楚。
宋宁说到这顿了顿，然后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各位，重点来了。在我们告知苗招娣他儿子被杀时，她悲伤不已，但她的丈夫、朱冠全的继父张起仁的表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所以趁着健哥拖住苗招娣的时候，我把张起仁叫到了屋外问话。果然亲生父母和继父还是有区别，在我们问苗招娣朱冠全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时，苗招娣说她儿子聪明、机警、孝顺、有担当，但他继父说的就完全两样了。
“张起仁告诉我朱冠全就是个垃圾、浑蛋，心术不正，不务正业，只会问他妈和外公要钱，朱冠全的摩托车就是他外公给他买的。在朱冠全说在鼓山区找了份工作时，张起仁一点都不相信，他认为朱冠全无非就是想去鼓山区玩，不想被他妈管着。有一次晚上下班回家，他继父还撞见朱冠全和一帮社会上的小混混在飙车。所以张起仁觉得朱冠全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但到底应该相信朱冠全的亲妈还是继父，”戚子健补充一句，“我们暂时也不确定，需要做进一步调查。”
当所有队员汇报完毕、宋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史源拿起宋宁写过的马克笔，在继父的名字旁打了一个勾：“这次可能要相信他继父了。”史源边说边在朱冠全的下面罗列了三个名字（绰号）：鲨鱼、老白、阿昌。
“这三个人跟朱冠全关系最密切，是他下面最得力的三个马仔。朱冠全跟这帮人干的副业是贩毒。”接着史源将他昨天与祝建斌的事详细复述了一遍，当然他掐掉了祝建斌无端怀疑杨浩是凶手的言论。待到史源说到通话记录部分，他又在鲨鱼、老白和阿昌的绰号后面加了三个数字：2、3、4，然后他指着数字道：
“这就是朱冠全小灵通的通讯录里他给这些人的电话号码备注的名称，都是用数字表示，还好祝建斌记性好，帮我辨认出了号码的归属。在朱冠全被杀当天，他总共有五个通话记录：其中的三通是跟这三个马仔电话，还有一通比较神秘，在通讯录里他备注了数字1，祝建斌也不认识这个号码。而最后第五通，也是他生前接的最后一通电话是这个。”史源在白板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它在朱冠全遇害前一两个小时，也就是七月十四日晚上八点零三分打进朱冠全的小灵通里。我去电信局查了电话号码来源，它来自鼓山区人民路上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我去查看了这个电话亭，周围没有监控，所以查不到是谁打的电话。”
史源说到这放下马克笔，双手打开，支撑在会议桌上，目光扫了一眼会议室里所有人，然后他说：“现在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整个案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