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华蹲守这么多天，为此还误打误撞杀了二麻子，只为了探知宋晚每天去镇上做什么。
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当然不愿意放弃探知真相的机会。
没有犹豫多久，她便躲避人群，悄无声息摸到宋家。
赵丽华到的时候，宋晚才收拾好下水，正在骨汤里卤制。
这锅骨汤，还是她第一次卤制的那锅，之后再买猪骨也是添在锅里增味。
不是她舍不得换，是因为卤制时间越长的汤，卤出来的东西越有滋味儿。
夏天不易放置，这锅老汤放在家里，白天需要有人来回煮开至少两次才不会变质，平时都是陆烬负责，昨天她带陆烬去镇上，家里上工的人就得中途回来一个煮汤。
猪骨汤香味太浓，每次都要选其他人不在家的时候，很难熬。
还好他们的邻居是张红玉一家，两家人关系本就好，更别说宋晚救过张红玉的命，即便觉出他们家有什么不对劲，那一家人也不会乱说。
更麻烦的是家里只有一口锅，每次在做饭和卤下水之间来回倒腾。
不过这个时期铁锅票比较难弄，有的地方在职人员会发放工业券，凭工业券可以买日常工业用品，像铁锅收音机什么的都包括在内，只是他们这里暂时还没通行，很难搞到工业券，还要专票专用。
胡思乱想着，骨汤也煮开了，浓郁的香味一下子蔓延开。
把焯好水的猪下水一股脑放到卤汤里，宋晚快速盖上锅盖，防止香味过多逸散出来，将香味有效抑制在宋家周围。
蹲在墙根儿下，赵丽华闻到这股味儿，一下子激灵起来。
“宋家在煮肉吃？宋晚只买了下水回来，可煮下水怎么可能这么香？”
不对。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单是猪下水，宋晚没必要天天去镇上买，更何况那么多猪下水，怎么可能一天就吃光了，需要第二天继续买？
有个念头在脑海若隐若现，似乎要冲破头颅出现，却迟迟没出来，直到赵丽华闻着香味咽口水，肚子也发出轻微咕噜声。
她咬咬牙，默默远离了这个方向，不知不觉蹭到宋家男人们在的房间。
房间里，宋时神神秘秘拉住宋河。
“怎么样，今天挣了多少钱？”
宋河皱眉，看着自家弟弟。
他和宋晚出去卖卤下水这件事，不论家人如何猜测，他们始终没有松口告诉真相，宋时为什么能这么确定？
听到这个疑问，宋时嘿嘿一笑。
“当时是因为我聪明了。”
“你和小晚每天都推着一桶卤下水出门，回来时装新鲜的猪下水继续卤，傻子都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宋河无语扶额，怀疑自家弟弟的智商。
一边自夸自己聪明，一边又说傻子都能知道。
他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宋时仍无所觉，还在说个不停。
“不止是我，爹娘和四哥也猜出来了，他们没说，可每天你们一走他们就心不在焉，下了工就翘首以盼你们回来。”
“二麻子出事，你们在路上耽搁那天，爹娘都快急疯了，生怕你们出事又不敢大肆寻找，担心泄露你们做的事，要不是听说你回过村一趟，找人帮忙修驴车，怕是娘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宋河闻言羞愧：“这些你们为什么没跟我说过？”
宋时解释：“你们在外面做事不容易，爹娘不想你们担心。”
宋河低头羞愧了半天，反应过来，猛地抬头。
“那为什么现在你又说了？”
宋时巴巴凑上去，神秘兮兮的，眼里还藏着好笑。
“本来不该说，不过我实在太想知道了，你们一天天跑来跑去的，到底挣了多少钱？”
“三哥你知道吗？晚上你在我旁边睡觉，梦里都嘿嘿笑个不停，还说什么发财了。”
“吓得我第一晚睡好，生怕你犯什么病，好在后面习惯了。”
听着亲弟的描述，宋河脸上一僵，彻底尬住了。
天地良心，他真不知道他晚上说梦话。
宋时毫无所觉，还在问个不停。
“说说看，我不往外说，爹娘四弟他们几个我一个都不说，你只告诉我还不行？”
宋河面上一言难尽。
宋时的嘴确实挺严，不过…
“你声音能不能小点，从小就是大嗓门，到现在还改不了，万一让人听见了怎么办？”
宋时不甚在意：“在自己家怕什么？附近只有张婶一家，没人知道。”
宋河仍在说教：“万一有人来做客呢？万一有什么人正好在外面偷听呢？万一…”
“哪有那么寸，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别万一了，我小点声还不行吗？”宋时无声翻了个白眼，捂住嘴，声音果然小了很多，“快说，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宋河压低声音：“多的不说，我只告诉你，我们今天挣了二十块。”
“二十块！”宋时惊地出声，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宋河捂住他的嘴：“小点声！”
宋时扒开他的手，学他的样子压着嗓音，面上仍难掩激动。
“一天的时间，你们就挣了二十？”
宋河好笑地看着宋时，完全忘了第一次挣到钱后，他的反应比宋时也强不到哪去。
“其实没多少，还不到二十。”
宋时略感失望同时也松口气：“不到啊，就算一块钱也是不到二十，我就说嘛，一天挣二十太夸张了。”
现在的宋时不同以往，宋晚忙其他事情后，家里都靠他摘红菇去卖，哪怕红菇采摘量一天比一天少，卖的钱也逐天下降，可仍比去地里上工要强得多，对于一两块的没那么惊讶。
宋河附和了几句，抑（阴）扬（阳）顿（怪）挫（气）的。
“是啊，不到二十，也就十七块八毛，少得很嘞。”
宋时炸毛，震惊道：“你管一天挣十七块八叫少？”
卖卤下水挣的看似比他们第一天卖红菇少，可两者概念完全不同。
红菇是新奇的，他们不了解的产物，天然有种神秘感。
更何况宋晚解释过，红菇有极高食用和药用价值，而且是罕见的，极难寻找，卖一点少一点，属于只能做一时的买卖。
卤下水却不同，主要有人买，天天都能做，是一个长期的买卖，不说二十，哪怕一天十五，一个月只卖二十天，一个月也能挣三百，比他一年的收入都要高。
更别说猪下水本就是价格相对低廉东西，人们对卤下水接受度不高，他们知道猪下水能卖到的价格。
但偏偏是他们嫌弃，谁也没放在眼里的卤下水，一天时间就能挣到高达将近二十。
宋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完全忘记反应。
墙根下，赵丽华的震惊不比宋时少，甚至因没有心理准备，惊得她手心不停冒汗，眼睛也被嫉妒染红。
她贴得更近，想从二人口中听到更多消息，脚步在黄泥地的碎石子上摩擦，踩在干枯的枝叶上。
忽然，里面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不吃饭在这里做什么？”
宋时不好意思挠头：“我想等小晚卤好下水了，要一勺汤拌饭。”
宋河更简短：“小时拉我进来的。”
陆烬拄着双拐往里走，走到一半身形猛然顿住，看向墙的方向。
“外面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