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没想到，二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前世宋晏和陆烬火灾后见的第一面，是宋晚和陆烬的婚礼现场，一家人吃了一顿饭。
那时即便宋晏看到陆烬的状况后悔，也已经晚了，所以他才没表达过不满？
宋晚心里胡乱想着，感动又无奈。
这个时候不论如何说陆烬有多好，这个疼爱妹妹的男人都不能彻底打消顾虑，她选择了用最实际，也最有效的办法，反问宋晏。
“二哥是担心我们今后的生活，觉得以后我要养他，会很辛苦？”
宋晏眉头紧皱，显然是认同她的话。
“你上次过来说卖红菇赚到钱，不过那毕竟是一时的买卖，你们如果真的结婚，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那么长时间，你们靠什么生活？”
宋晚捂嘴笑了：“二哥，你别搞错了，陆烬腿是暂时站不起来，但又不是成废人了，他不需要靠我养。”
“你还不知道吧？部队给了他一千的退伍金，他都交给我了。”
“所以说你不用操心我以后怎么过，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和茉莉姐吧，有钱先自己留着，现在家里不缺钱，就缺一个嫂子，其他三个哥哥没指望了，你可是离有嫂子最近的一个，也该给弟弟们做个榜样了。”
一千！
宋晏被这个数目惊到。
他现在工资每个月32块钱，就算不眠不休，抢到所有值班加班机会，一个月顶天也就33、4块钱，一年加起来最多400块，中间还需要开销，可陆烬随手便将他两年半的工资给了宋晚。
不论他是否残疾，为人如何，最起码对宋晚很好，换做旁人根本不可能把这么多钱给其他人，更何况陆烬和宋晚还没结婚，这时的信任更难能可贵。
还没震惊完，宋晏就听到宋晚后面的话，耳根子一下子烧红了。
“你年龄小什么都不懂，别瞎说，这种事算什么榜样？”
宋晚笑眯眯的，一脸姨母笑。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再过段时间连结婚证都能领了，同村年龄更小出嫁的也有几个。”
“二哥，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忽悠，我什么都懂。”
被小十一岁的亲妹妹调侃，饶是宋晏快要奔三的人了，也还是觉得臊得慌，哪还顾得上什么陆烬不陆烬，他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到这时他才想起一件正事。
“你前两天送的卤下水，工友们都很喜欢吃，还问我是在哪里买的，我按你教的说，有不少人跟我换，不过我不敢换太多，只捡了几个斤数少的换，还不是全国通运改良派…”
宋晏很羞愧，宋晚却满意了。
“做的很好，家里目前不缺粮，不用大张旗鼓地换票，容易引起注意，这样就好。”
“不过有一件事，”宋晏补充，“卤下水的名声传到了副厂长那里，就在今天他来找过我，说想买菜方，我当时没明确回复，只说不是我做的没办法做主，正想给你写信说这件事。”
宋晚蹙眉：“买菜方？”这倒是她没想过的意外。
宋晏点头：“工厂食堂饭菜单一，味道不太好，工人们总是抱怨，所以这次你拿来的卤下水才会这么受欢迎，副厂长是想给食堂添一道菜。”
宋晚补充：“下水价格相对便宜，又算是一道肉食，所以才想买我的方子？”
宋晏惊奇地看着宋晚。
两次见面，宋晚都让他惊讶，这段时间不见，自家妹妹好像变了很多。
宋晚忽略宋晏眼中的惊奇，二哥在家时间最少，就算她有什么变化，对方也不会怀疑。
她给出答复：“不卖。”
宋晏没问原因，只哦了声表示知道。
“下次副厂长再来找我，我就回绝他。”
“等等，拒绝人哪有你这么拒绝的？不说留个门，连窗也要锁死？”宋晚制止宋晏，笑的神秘，“我只说不卖菜方，没说别的不能谈。”
“菜方出不了，不过我们可以出人。”
“食堂做的饭味道不好，我却会几样拿手饭菜，买菜方只能买到一个卤下水，如果能请到人，那不是什么菜都能做了，还差那一份卤下水？”
宋晏问：“你想来食堂做饭？”
宋晚：“我不来，是大哥。”
“我会教大哥怎么卤下水，以及几样菜式，如果厂里同意让大哥进工厂食堂，我包他们满意，就算不满意也可以不不招，一切好商量。”
这年代工人地位高，挣得多，待遇也好，很多人挤破头也进不了工厂，如果宋海能凭借做菜进工厂食堂，绝对是一件让人艳羡的事。
只是宋晏想起宋海那一身腱子肉，陷入深深怀疑。
“大哥能行吗？”
宋晚：“行不行的两说，你只要这么回复副厂长就好，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每天过来卖卤下水，只是这样效率会慢点。”
宋晏觉得能行，竖起大拇指夸宋晚。
“还是你有主意。”
宋晚扬眉一笑，拎起剩下的那些卤下水交给宋晏。
宋晏拍胸脯保证：“这次我一定宣传到位。”
宋晚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总共就这点，这是留给未来嫂子的，你自己吃着卤下水，还四下找工友换了一圈，嫂子却没吃到，那叫什么事？”
“我跟你说，别人有的嫂子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创造条件也要给嫂子安排上，别还来过去那抠抠搜搜的一套，舍不得花钱。”
“告诉你陆烬给我的那一千，不止是让你了解他的情况，更是为了让你安心。”
“我们有钱了，别怕委屈嫂子，我们家不比别人差，以后更会越过越好，不会成为拖累你脚步的绊脚石。”
宋晏握木桶的手不由收紧，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宋河也跟宋晏聊了几句家常，突然他话音一转，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们厂子采购到什么时候？小时这几天在家摘红菇的量大不如前，一直在发愁，就怕老朱不再采购，没办法再挣这份钱。”
宋晏狐疑：“什么我们场的采购？”
宋河瞪了瞪眼，提示他：“就是你们食品厂的采购老朱啊，收购小晚红菇的那个，他有食品厂的采购员工作证。”
宋晏思考着，语气不确定：“我们食品厂的采购，好像没有一个姓朱的吧？”
宋河反驳：“不可能，他的工作证连派出所都看过，不可能是假的。”
宋晏没放在心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和采购不熟，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
宋河表示了解，松口气。
“吓我一跳，我想着老朱怎么也不可能是骗子。”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几人。
分别前，宋晏目光深深地落在陆烬腿上。
宋晚瞪了宋晏一眼，警告他别乱说。
宋晏无声叹气，到底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几人找老黑买完今天的猪下水，这才往村里走。
路上宋河迫不及待问：“这趟赚了多少？”
宋晚算了算：“不算多，净利润17.8块。”
宋河惊出公鸭嗓：“这还不算多？”
确实不算。
今天卖出去的量和昨天差不多，挣得利润主要是因为买猪下水的价格压下去，成本降低，每斤由两毛三降到一毛八，降了五分钱的成本，再加上卖给瘦猴的部分，以及昨天他拿走部分的回款。
现在政策不允许，他们几个只能小打小闹，无法扩大规模，挣不了太多钱。
几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上再无其他话。
宋河沉浸在计算今后利润中，越想越口干舌燥。
临近村口，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不留神将驴车赶到一道沟里。
车轱辘陷入沟里，车身一歪，放在车板上的木桶滑落倾斜，眼看就要砸到地上的大石头上。
车上陆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木桶，制止木桶摔落。
不过木桶还是倾斜了一下，里面的猪下水掉出来一串，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粘上黄土干草。
宋晚随手拿起，在草上擦了两下，提醒宋河。
“赶车要小心，如果不是有陆烬在，这个桶就要摔坏了。”
宋河承认错误，向陆烬道谢，打起精神赶路。
他们走后不久，赵丽华的身影从不远处闪出，眯着眼。
“是我看错了？桶里放的好像是猪下水，他们到底在镇上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