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红菇，说好了十五一斤，你不能看我们不识货就骗我们！”陆泽把背篓重重放在老朱面前。
老朱给了宋晚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转身应付那几个。
“我说过，干红菇才是十五块一斤，你们的是鲜红菇，采摘品相不好，很多红菇不完整不说，还混杂着大量毒性红蘑菇。”
“我要是收的话还要一个个把红菇挑出来，所以顶多给你们一块三一斤”
陆泽指着老朱鼻子骂：“什么干红菇鲜红菇的，别拿这种话来糊弄我，跟别人说十五，到我这里就只有一块三，是不是看不起我？”
“十五一斤，你就说收不收吧？”
一块三一斤，已经是难得的高价。
别说村里人，就算在工厂上班的宋晏，一天也挣不到一块三，换做平时陆泽绝对能知足。
可就在昨天，他还因红蘑菇中毒，又听到赵丽华说宋晚卖都是十五一斤。
十五和一块三，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产生失落，不满足于区区一块三的价格。
老朱摇头：“一块三一斤，不卖你就留着自己吃。”
陆泽僵住，他现在可不敢吃了。
目光一转，看到旁边的宋晚，他像是想起什么，粗暴将宋晚拉过来。
“你说，他是不是在骗我，跟你说的十五一斤，结果只肯给我出一块三的价格。”
昨晚才被灌过粪水，哪怕陆泽洗过，换了身衣服，过了一天的时间，宋晚仍有心理作用，觉得陆泽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臭味。
她呕地一下吐出声，拍打陆泽的手。
“你给我放开！”
宋时一脚把他踢出去：“放开小晚！”
宋晚迅速远离陆泽，觉得周围空气都比原来清新了不少，这才静下来思考陆泽的话，面露恍然。
看来昨天赵丽华只听到红菇十五块，根本没听到这十五是干红菇的价钱。
老朱也一副头疼的模样：“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听，你跟他解释解释。”
宋晚颇觉好笑，仔细和陆泽解释过。
陆泽不听：“他给你算十五一斤，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当然会帮他说话。”
老朱也生气了：“你的背篓里根本没多少红菇，我挑拣还要废力气呢，一块三都算我赔。”
“你爱信不信，你的红菇我不会再收，别再来找我。”
陆泽气急，扬起拳头冲过去：“看来你还不清楚这是谁的村子，凭什么不收我的？”
老朱三下五除二制服陆泽，将他摔在地上，背篓扔给他。
“拿着你的红菇走。”
说完又转向张萍和李叶：“你们的红菇卖不卖？还是也想动手？”
张萍和李叶都看傻了。
陆泽长得还算高，老朱身量不高，看起来年龄五十左右，五短身材，谁也没想到他有这么厉害。
听到他这么问，二人猛地回过神，也顾不上价格，推过去背篓。
“卖，都卖了，麻烦给称一下。”
另一边，陆泽顶着一脸伤跳脚：“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大爷是谁吗？”
“我大爷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他马上就能回来，我让他把你赶走，以后别想进我们村子！”
他恨恨地扫视周围所有人，一瘸一拐跑远。
宋晚目送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让村长赶走老朱？怕是想太多。
捏着陆烬给的一千，她大可以当起始资金，赚钱后再还回去，为什么还是要和老朱做交易？
就是因为她知道老朱身份不简单。
虽然她不知道老朱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前一世，她听村里几个好事的人私下谈论，村里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见过老朱和镇上领导在一起，那些领导对他似乎还很尊敬的样子。
所以她在资金足够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卖红菇，和老朱搭上关系。
思索间，老朱已经在一群红蘑菇里面挑挑拣拣，挑出寥寥部分红菇。
最终张萍称重八斤，到手十块四毛钱，李叶称重六斤，到手七块四毛钱。
他们分辨不出红菇和普通红蘑菇，当时是按红蘑菇的多少来分的，红菇含量不多。
心里的巨大落差，让她们拿着不菲的钱也没高兴起来，在一旁等宋晚称重。
老朱拿出秤杆，将背篓挂上。
李大妮的眼睛紧紧跟着老朱的手，心脏跳个不停。
足足二十三斤多点，秤翘得高高的。
老朱很满意，大手一挥：“上次你卖的干红菇品相很好，这次给你按二十五斤算，一共给你三十七块五毛，可要收好了。”
“二十三斤！”李大妮激动不已，但还是老实得不愿占便宜，告诉老朱按实际来，算二十三斤就行。
老朱走南闯北的会说话，三言两语让她同意按二十五斤算。
李大妮捧着才到手的三十七块五毛钱，脑袋发晕。
比二儿子一个月挣得还要多的钱，就这么轻易到手了？
宋晏在镇上当工人一年多，多余的假一天都不敢请，月月拿满勤工资，却连外面的女孩都不敢认识。
无他，镇上流行彩礼三百，还有什么三转一响，他们家根本拿不出来。
更何况家里适龄的又何止宋晏一个，如果真的花那么多给二儿子娶媳妇，剩下的三个儿子怎么办？
她最小的女儿以后没有嫁妆撑腰，又该怎么办？
想着这些，她眼眶逐渐红了，攥紧手里的三十七块五毛钱，就像攥紧了一家人的希望。
李叶和张萍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嫉恨。
明明是一样的红菇，凭什么宋晚能卖出一块五的价格，甚至多算她一斤多，她们就只能拿这点钱灰溜溜离开？
张萍更是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原地只剩宋晚他们三个，李大妮问老朱还收什么别的山货，一些不清楚的地方还事无巨细追问。
老朱确实收别的山货，但那些的收购价格和红菇比起来差远了，宋晚没看上。
走之前，宋晚状似不经意见问老朱。
“你的身手那么好，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陆泽赶跑？”
老朱在整理红菇，随口一说：“我们不能主动对老百姓动手…”
宋晚心中一凛。
什么样的人，才能身手好，称呼普通人为老百姓呢？
心中似乎隐隐有个答案，但她不敢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