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独自一人缩在角落，宋晚主动找他搭话。
“家里房间紧张，晚上可能挤不出地方睡。”
张军板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可以在地上睡。”
“行吧。”宋晚没坚持，她不是以德报怨那种人。
虽说对方是因正直而不懂变通，但险些将她关押也是事实，她可以不怨，却也没什么好感。
回去时，时间已到傍晚。
村里一小半壮劳力都在镇上，随处可见从田地下来的人们，其中一部分向他们打听村长等人的消息，另一部分表现却有些奇怪，看到他们一家人时，面上一惊，眼神躲闪。
不过不管是哪部分人，在宋家受责难时，他们大都冷眼旁观，甚至还有来抢过他们肉的。
宋晚懒得理他们，径直回家。
家里一片狼藉，李大妮抱着宋正坐在炕上，脸上还有擦伤，衣服也有几处蹭上黄泥，撕扯出破口，神情颓败，赵明在旁边握紧拳头，一脸愤怒。
“太欺负人了，告诉我都有谁，我这就去把东西抢回来！”
宋晚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家里出了什么事？”
赵明咬牙切齿：“之前陆泽他们闹完后，村里人都知道这里有肉，有麦孚乚精。”
“你们走了，家里只剩下李婶和小正，村里好几户人家闯进来，说你们手里的东西都是赃物，不能放在这里，强行抢走了。”
“混乱中有人趁机翻箱倒柜，把家里的一百五十块偷走了。”
“李婶护着小正，没办法还手，被他们推搡受了伤。”
赵明说完，李大妮仿佛才回过神，怔怔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灰色破布，正是她才买回来，打算给陆烬和宋正做衣服的涤纶布。
如今这块布不知在地上摩擦了多久，沾满黄褐色泥土，破烂不堪。
原本三米多的长度只剩下一小半，条条缕缕的，像块破抹布。
李大妮愧疚地低着头，嘴唇发白，颤抖。
“小晚，是娘没用，连一块布都护不住，没办法做新衣服了。”
“麦孚乚精也被他们抢走，还有给你二哥准备的彩礼钱，全没了。”
这个素来坚强，已是六个孩子娘，满脸风霜的女人顶着一脸伤，还在忧心那些被抢走的东西。
她舍不得。
宋晚的眼一下子就红了。
“东西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行，我们还能买。”
“没关系，他们敢来抢，我们还能抢回来。”
“这次我们不是自己回来的，还跟着一个警察。”
李大妮骤然抬头，目光掠过几人，落在最后的张军身上。
“警察？”
宋晚点头。
李大妮忽的来了精神，把宋正交给宋海，去厨房拎了把刀，气势汹汹。
“走！我们现在就去！”
“天杀的刘芳，该死的吴燕，敢抢我们的东西，看我不去砍了她们！”
不是，你这个转变也太突兀了吧？
宋晚看的一脸懵，悄悄扯了下李大妮的手，耳语道：
“警察还在这里，你悠着点。”
李大妮动作一僵，看向张军，悄悄把刀背在身后。
“这位…”
张军：“我姓张。”
李大妮挤出一个笑：“张警官啊，接下来全靠你了，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宋晚也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张警官，拜托了…”
张军就这么被众星拱月推搡着，被迫带成了带宋家人出面的领头人。
当他回过神来时，一行人已经站在了刘芳家门口。
李大妮一脚踹开大门。
“刘芳，你这个抢劫犯给我出来！”
一扇门应声而倒，另一扇门摇摇欲坠。
刘芳骂骂咧咧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乱踢门？这是你家门儿啊你就乱踢，干什么？赶着上来投胎？”
李大妮呸了一声：“就你一家子脏心烂肺的玩意儿，就算投胎也没人敢投你家，你真该去河里好好照照你那张脸，怎么就那么大呢？”
刘芳闻声看人，只看到李大妮挡在门口，地上是摔倒的一扇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更像木板，此时摔在地上，本就破旧的木门上面裂缝加大，眼看就要彻底不能用了。
刘芳呦了一声：“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投机倒把一家，闺女小子都被抓进去了还不急，有闲工夫来我这里闹事。”
李大妮冷哼：“别给我家小晚乱扣帽子，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倒是你，闯进我家里强抢我们的东西，和其他人一起打伤我不说，甚至还偷拿我的钱。”
“你那是抢劫，你们才是犯罪！”
刘芳眼神闪烁，恼羞成怒。
“什么抢劫？你们的钱来路不正，是投机倒把来的，那些都是我们农民的钱。”
“我们的钱，我们为什么不能拿？”
“你应该感谢我，我们是看在一个村的份上，为了不让你一错到底，才帮你解决那些东西，不然谁管你？”
李大妮气得不轻：“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抢东西还说的这么好听？”
宋晚适时从后面出来，扶住李大妮。
“有的人要脸，有的人生来就不要脸，对于不要脸的人来说，你给她两块屎她都能说真香。”
“娘，咱们有头有脸的人，可不能跟那种没皮没脸的人计较。”
“她们只会把我们的档次拉到更低，再尽情地不要脸。”
听着很绕嘴，但细细想来竟很有道理。
李大妮噗嗤一声笑了：“娘听你的。”
她们二人之间气氛很好，刘芳却在宋晚露面的第一眼，震惊到不可思议。
“你…你没被抓走？”
宋晚和宋时被抓走这件事，村里早传开了，之后又看到宋结实他们急匆匆离开。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不再顾忌，一群人闯入宋家抢东西。
宋晚走近，笑不达眼底：“被抓走？我确实去了一趟，不过查明真相回来了。”
“倒是你，聚众闯入别人家抢钱，要大难临头了。”
刘芳被看得头皮发麻，被陆烬扭脱臼过的手腕，似乎又开始使不上力。
她色厉内荏：“别乱说，有村长在，怎么可能放过你？你一定是逃回来的，你别吓唬我，我不怕你！”
“就算你逃回来，也会再次被抓过去！”
“你想多了，”宋晚偏了偏身子，露出后面的张军，在她要求下，张军来前才换上制服，异常醒目，她扬起眉头，“要被抓的只有你。”
刘芳看清张军，大惊：“警…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