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钱和票，陆泽连吭都没吭一句，在众人鄙夷及各色打量的目光下，仓惶离去。
没有热闹看，其他人也陆续散去。
大门外，就剩宋晚和陆烬两人。
宋晚看都没看陆烬一眼，径直回家。
陆烬默默跟上去，顺手把门关了。
宋晚不说话，他也不说，只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
再一次抓住他看来的目光，宋晚没好气地笑了。
“咋？现在知道错了？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给谁看？”
“是我让你受气了？”
陆烬深深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实话？”
“陆泽会误会，甚至拿这一点来骗我，去村里散播谣言，都是因为我们…还没真正在一起，所以才会听信他的话。”
“你该告诉他们真相。”
“你从始至终清清白白，是我搞砸了一切，是我有罪。”
村里本来就有言论，觉得陆烬瘫痪后，连男人的本能都没有了，会让宋晚守活寡。
这次要是在众人面前承认，那不是更证实了那些人的猜测吗？
届时说不定这些人，又要如何编排陆烬。
宋晚早有考虑，根本就没想过用这种方法来自证清白。
想到这里，她似乎理解到陆烬的心情。
他们只是想保护对方而已。
心里的火散了大半，就是胸口还憋着一股气。
“是，你是有罪！”
“好好结个婚，新婚夜还分被子睡。”
“谁家小两口结婚这么久，连个嘴儿都没亲过啊？”
“让你来你不来，有点事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瞎猜测，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现在给我来搞这种背刺。”
宋晚说着，火又上来了，一拽陆烬手腕，拖着他往屋里走。
“走走走，现在就让你亲身实践一下，让你切身感受感受，我和陆泽到底有没有过？”
“省得以后再被这种烂人，用这种白痴，没脑子的话被骗了。”
什么叫亲身实践？
什么又叫切身感受？
注意到二人前行的方向，陆烬一下子想通宋晚的意思，脊椎骨发麻。
他想定住身形，停下脚步。
奈何下肢无力，只能靠拐杖支撑。
宋晚走得快，为了跟上宋晚脚步，他只能不停挥舞拐杖。
否则他停下拐杖可以，恐怕宋晚也会因为惯性，被他带得摔倒。
可陆烬心急如焚，不断呼唤。
“小晚，停下！”
“小晚，别冲动！”
“我们说好了要等以后…我不想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宋晚骤然回头，斩钉截铁。
不等陆烬彻底稳住身形，她脚尖一点，手臂环上陆烬后脖颈，迎面送上朱唇。
没送上去…
陆烬太高，哪怕宋晚踮着脚也差不少。
看着尽在咫尺，神情茫然的男人，她面颊一红。
“愣着干什么？头低一点。”
“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
少女脸颊浮起红云，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如含羞带怯的桃子，等人采摘。
陆烬喉结滚动。
这一刻，什么坚持，什么克制，他统统忘却了，只有眼前这个人。
他的爱人。
像是受了蛊惑，他慢慢低头，向那抹朱色靠近…
“爷爷，宋姐姐他们…是在亲嘴吗？就像娘亲小婉一样？”
“别出声！”
谢小婉充满童真的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随后是谢老爷子的低斥。
宋晚瞬间僵在原地。
家里还有其他人？
他们没出去？
此时她和陆烬，不过一个指甲盖的距离，却再也下不去嘴。
她脖子僵硬，像是生了锈一样，顺着声音出现的位置，一点点往后转。
谢小婉和谢老爷子的身影，映入眼帘。
谢小婉一派天真，清澈的眼睛眨啊眨，小小的脑袋里似乎有许许多多的问号。
而她的亲爷爷，正弯腰捂着她的嘴，抱歉地看着他们。
“你们继续，小婉不懂事，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马上回屋。”
宋晚眼皮跳了几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条件反射松开手，一跳离陆烬三丈远。
“不用，我们也…什么都没做。”
说这话她一点也不心虚，反倒欲哭无泪。
这么好的机会，她真的啥都没来得及干啊！
早知道就不那么心急，等到屋里再说了。
陆烬倒是常年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问题。
只是通红的耳尖，还是揭露出，他内心并没有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顾不上多想，宋晚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小婉是有事找姐姐吗?”
谢小婉点点头，扒开自家爷爷的手，迟疑了一下，歪头问:“姐姐，你们不亲了?”
“小婉不急，可以乖乖站在这里，等你们亲完。”
这句话宛如炸雷，炸得宋晚整个人焦糊。
她干笑几声：“不用。”
这个嘴，其实也不是非亲不可。
原来谢小婉找她，是感恩她花钱给他们买药，帮她和爷爷脱离繁重劳作，所以画了一幅画感谢她。
家里缺少水彩笔，谢小婉是用铅笔画的。
让宋晚惊奇的是，这幅画竟然是水墨画。
虽然笔触稚嫩，但颇具神韵，看起来有模有样。
这竟只是一个七岁小孩所画？
谢老爷子眼中闪过一抹骄傲。
“小婉她奶奶是画师，在圈里有点小名气，小婉跟着学了点。”
“就是…”
后面的话，谢老爷子说不出口，只是看着谢小婉，眼底流出哀叹和惋惜，同样不乏追忆。
宋晚可以想象。
以谢老爷子这种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再带一个孩子，尤其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可谢小婉还是出现在他的牛棚，在那种艰苦的条件下求生，想来家里是真的无人可以托付了。
事后谢小婉再次找到宋晚，恭恭敬敬，向她鞠躬。
“宋姐姐，谢谢你救了爷爷，可惜我长不大，不然就能长大以后再更多地报答你啦。”
宋晚心惊：“长不大？”
“是啊，”谢小婉顶着一张瘦小的脸，童音稚嫩，“爷爷给我看过，我最多活不过十二岁。”
“能长到七岁，和爷爷在牛棚住了两年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宋晚心生怜惜：“别这么想，你还小，还要长大，再慢慢变老。”
“我之前提起过手术，应该可以治你的病，我们都不要放弃。”
谢小婉乖巧点头，走前不忘叮嘱宋晚。
“爷爷他们特意瞒着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听到了，你别告诉他们。”
“这样起码我走之前…他们能安心点。”
宋晚猛地抬眸。
谢小婉实在太懂事了，先前对方分明是不信她说的，手术能治疗的话，却还是应下，生怕她难过。
这样懂事的孩子，怎么就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呢？
感慨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全家人回来。
村里的下午发生的事，大家都听说了。
此时一个个坐在桌旁，垂头丧气的，挨个等宋晚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