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好笑之余有点心酸:“家里没事,我们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宋晏怀疑,“你们没骗我?小晚,你不会是不想嫁陆烬,逃到这里了吧?爹做的事欠缺考虑,不过你也没必要逃,爹娘他们会担心。”
宋晚出事后,他请假回来过一天,记忆还停留在宋晚不想嫁陆烬上。
“不是,”宋晚拎下来那半桶卤下水给宋晏看,“给你送点东西。”
宋晏看了眼,摆手拒绝。
“我在厂里能吃饱,这些你们拿回去吃,不用管我。”
宋晚笑了笑:“二哥,这些可不都是给你吃的,还有你的工友们。”
宋晏不解,看着宋晚,这年头谁都不富裕,即便是相对便宜的猪下水,以他们家的条件,也断没有拿来送人的道理,还一次性送这么多。
“不是白给,”宋晚解释,凑近宋晏耳边低语,“你先给他们分一点,他们吃完来找你要,你可以再给,给的时候要不经意透露咱们家人多粮少的情况,他们可能过意不去,你引导他们拿粮票或者其他票据来换。”
工人福利好,更可能有多余的票。
在黑市交易只用钱就行,票却不好搞,这年头倒卖票据很可能判死刑,暂时没有更好的法门,只好先试试这种办法了。
这时的宋晚没想到,这番操作误打误撞的,在后续解决了一个其他问题。
和宋晏寒暄了会儿,为了不让他担心,他们在黑市卖下水的事没告诉宋晏,只跟他说通过卖红菇挣了不少钱。
走之前,宋晚塞给他三十块钱。
宋晏抽出两张还给她:“有钱也不能这么花,你这样花,光靠卖红菇挣得那点钱够吗?”
宋晚不仅不收,甚至又递出去一张。
“二哥你谈对象了吧?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家里现在没那么难过,别让人对你失望了。”
“茉莉不是那样的人,”宋晏不肯收,同时还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我谈对象了?不对,我们还没确定…”
宋晚拉长音调,揶揄着:“哦…还没确定关系就叫人家茉莉了?”
宋晏脸色微红,显然不好意思了。
这时的人们感情含蓄,他和周茉莉还在接触,平时有些默契,但尚未捅破窗户纸。
况且他还顾虑双方家庭条件,考虑到家里的情况,就算捅破窗户纸也给不了对方好的生活环境,目前就此止步不前。
可宋晚告诉他:“二哥,我能挣钱了,家里会越来越好,我们是你的家人,不应该成为你的阻碍。”
“即便是茉莉姐不在乎,她的家人呢?不要因为一时舍不得,以后遗憾终身。”
“别顾虑那么多,你不是一个人。”
作为最小的孩子,也是家里唯一的妹妹,宋晚被养得过于天真,有些娇纵任性。
宋晏和家里人一样,曾希望宋晚一直无忧无虑,不想让她操心那么多。
这是第一次,他从宋晚口中听到这么有担当的话,反过来安慰他。
被呵护的妹妹仿佛一瞬间长大了,让他既欣慰又心酸,同时也与有荣焉。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宋晏不知从而说起,只挤出一句。
“这次休假我回家。”
宋晚睨了他一眼:“一个人?”
宋晏一愣:“啊?”
宋晚把放卤下水的木桶甩给他:“什么时候带二嫂回家看看?”
宋晏稳稳接住木桶,没好气道:“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
“二哥别怂,争取早点撇上去!”宋晚喊了一句,不等宋晏反应过来,拉起宋河跳上驴车就往外跑,徒留身后宋晏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无奈跺脚。
走出老远,宋河才提出疑惑。
“你怎么知道二哥有对象了? ”
宋晚信口胡诌:“上次休假,二哥在家自言自语,被我听到了。”
宋河迟疑点头:“回去得让爹娘他们早做准备。”
“是啊,是要早做准备。”宋晚略带唏嘘。
她今天来的目的,固然有让宋晏帮忙的因素,更多还是要挽回一个悲剧。
前世她不知道宋结实把钱都给了陆家,可之后的事她明白见证过。
因陆烬的伤,她嫁过去后家里出钱出力帮忙,一度艰难。
宋晏和周茉莉谈的很好,可周茉莉是镇上的人,她父母得知了他们家情况,坚决反对周茉莉嫁宋晏,这个家里全是拖油瓶的穷小子,棒打鸳鸯。
周茉莉想私奔,宋晏身为家里唯一工人,放不下全家人的担子,无奈拒绝。
周茉莉心灰意冷,匆匆和其他人结婚,宋晏痛苦了很久,周茉莉婚后几年,也因被家暴流产,失去做母亲资格,被扫地出门,二人才得以再续前缘。
可这些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这一世有她在,决不允许那些悲剧发生。
……
离开食品厂,宋晚又去转了一圈想买猪下水。
今天黑脸汉子没在黑市,其余没一个卖猪下水的。
她拜托黑市一个小贩帮她留意黑脸汉子,发现对方后帮她转告一句话,约好时间再见面,她打算跟黑脸汉子谈谈长期合作的事。
供销社的猪下水需要票,价格也贵了点,更何况目标太明显。
她以后每天都需要大量猪下水,肯定不能整天去供销社买一堆下水,这样不是摆明了跟别人说她有问题吗?
最后她还是去了供销社买下水。
今天第一天卖,买了的回去让家人吃过后,尤其是买的少的,明天肯定还会再买。
这几天是打开知名度的最佳时间,她不能放过,哪怕少赚点也不能错失明天的机会。
不知是否这几天驴车跑得太多,回去的路上,不等到村里,驴车突然翻倒在一片碎石地上,车轱辘坏了一个,没办法走了。
“奇怪…”宋河狐疑挠头,“这条路走了那么多次,以前好像没见过碎石头,难道走歪了?”
还好这个路段离村里不远,他让宋晚在原地等候,他则回村找人帮忙。
走前他叮嘱宋晚:“你自己在这里要小心。别乱跑。”
宋晚催他快点:“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乱跑?”
宋河这才离开。
不远处的灌木丛,两个人鬼鬼祟祟躲在树后,亲眼望着宋河走远,其中一个才开口。
“宋河走了,现在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