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
先前宋晚送陆烬到宿舍时,几个人还说陆烬腿脚不便,他们日后肯定要多多照顾,给新同学方便。
没想到,背地里暴露真面目,一个两个的面目都这么可憎。
事实再次证明,智商高的人,人品不一定好。
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如今清北之内,除了和他们一样,新入学的学生,其余学生全是通过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里面也不知有没有关系户,人品层次不齐。
从二人在校门口与陆萍对峙时,大多学生的反应中便能窥见一二。
眼看宿舍内一场大战将起,担心陆烬受委屈,宋晚抄起门口一把扫帚便往里面冲。
门内情景不同于她的想象。
只见陆烬长臂一捞,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个人,随手向另一人扔去,二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后者的鼻子登时流出血来。
陆烬没看他那一扔造成的后果,又拿起手边的搪瓷杯,砸向离他最远的那个人。
砰!
那人被砸个正着,额角鼓起一个大包。
哀嚎声一片。
看到宋晚,陆烬不自然地搓了搓衣角,略带尴尬,下意识否认。
“小晚,那啥…我没打人。”
“对,你没打人,”宋晚一脸严肃认同,“都是他们自己摔的。”
“啊?”这下换陆烬一脸懵了。
宋晚没看他,从倒在地上的仨人手上,捡起陆烬的双拐递给他,又推上轮椅。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这么大的人了还平地摔,他们肯定不好意思,我们就先别看了。”
地上的仨人一身伤,被碰得头晕眼花的,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丢在原地,只能看二人离开的背影。
下楼梯不方便推轮椅,是以宋晚没让陆烬坐下,而是让他在身后拄拐跟着。
一路沉默,直到陆烬抬头发现不对。
“这里不是去食堂的路。”
“我知道,”宋晚脚步不停,“吃饭不急,先给你换个宿舍。”
陆烬反应一下,拉住宋晚。
“不用,我们刚来就在校门口闹过,得罪了一个助教,之后又找过一次校长,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宋晚不同意他的观点。
“可是你那几个室友,没一个好的,朝夕相处总有疏忽的时候,我怕你受伤。”
陆烬让她放心:“过去执行任务枪林弹雨,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站岗。”
“他们再坏,也不过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不足为惧。”
见无论如何都劝不过陆烬,宋晚只好先作罢。
她知道,陆烬是担心她刚来报道便频出事端,惹人不喜,影响前途。
不过她还是打定主意,不换宿舍就尽快找个房子住,总不能眼睁睁看陆烬整日提着一颗心睡觉。
只是接下来,她很快便无暇顾及其他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第一年恢复高考,清北大学竟然有…
军!训!
前世没上过大学,她印象中是好几年后才出台的这个制度,未曾想原来军训早就展开过试点,只是没有全部普及罢了。
军训强度很高,每天累成死狗,陪陆烬吃个饭,给他按揉穴位,她便回宿舍睡就,根本没精力去干别的。
就连陆烬喝的药,都得他自己熬。
这段时间,宿舍内的两个人一直没回,宋晚和周素梅相处融洽,算教到第一个朋友。
军训结束,上的第一堂公开课,宋晚就看到一个熟面孔。
讲台上侃侃而谈,让学生们称呼她君教授的女人,正是她到京城的那天,在火车站碰到的女人。
当时对方低血糖晕倒,她还给了一块糖缓解,不过对方缓过来后,似乎急着找什么东西,她们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可…君教授?
宋晚莫名联想到君莫笑。
这个特殊姓氏不常见,前世今生,她也只遇见过两个。
不过哪有那么巧,随便遇到个老师,就和君莫笑有关系?
宋晚甩甩头,将某个念头甩出脑海。
课上被叫起来几次回答问题,下课后,宋晚被君教授叫住。
坐在她旁边的周素梅低声问。
“你得罪君教授了?她性格好,从没留过堂,为什么偏偏留你一个?”
宋晚摇头:“没有啊。”
别说得罪,她甚至还勉强算对君教授有恩。
周素梅没再多说,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即怕火烧上身似的,快步离开。
宋晚哭笑不得。
“你别紧张,”君教授走到身前,“上次在火车站你救了我,可我忙着找人,连道谢都没好好道,今天留下你就是为了道个谢。”
两人相谈甚欢,末了君教授还邀请宋晚去吃饭。
短暂的接触,宋晚看出君教授为人不错,想交这个朋友,不过她没应下。
“很荣幸能被您邀请,不过恐怕不行,我和其他人约好了,不能应邀了。”
君教授思索一瞬,从模糊的记忆里拉出一个身影。
“其他人?是那天在火车站上见到的男同 志?”
宋晚点头:“他是我的爱人,也是这一届的新生。”
君教授暧昧地笑了笑,打趣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宋晚脸颊微红,连连摆手。
“没那么严重。”
两人第二次见面,虽说很聊得来,但到底拘谨,君教授没再继续打趣,又聊几句,便放宋晚离开。
和陆烬汇合,在食堂二人碰到周素梅。
宋晚从未掩饰已婚事实,但这还是三人第一次碰面。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陆烬,周素梅难掩震惊。
“这就是你提到过的陆烬,你的那位爱人?”
“是,”宋晚应得坦荡,眉眼弯起,为两人介绍彼此,“这是陆烬,这个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我的室友周素梅同 志。”
既然碰到,她很自然地邀请对方一同吃饭。
吃饭时,周素梅仍不敢置信似的,不断打量陆烬,尤其是他的腿上,眼底带着一丝挑剔。
陆烬握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宋晚注意到,在周素梅又一次看过去时挡住,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周素梅有种被抓包的尴尬,讪讪挪开视线,再也没多看。
事后,她在宿舍劝宋晚。
“过去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都是旧时代对我们女同胞的苛责,现在女子能顶半片天,结婚和离婚都是自由的,你大可离婚,不必跟一个瘫子在一起。”
宋晚与人和善,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如今第一次沉下脸。
“这是我的私事。”
“你不了解前因后果,就想妄加干涉我的婚姻。”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
周素梅也不高兴了:“我是为你好,把你当朋友才劝你,不然我管你这个干嘛?”
“不识好人心!”
“陆烬只是个瘫子,你如今考上清北,前途无量,他哪里能配得上你?”
宋晚不想别人看低陆烬,想起过去种种,情绪涌动。
“可就是你口中的所谓瘫子,舍生忘死,奋力从大火中救出了我,导致瘫痪。”
“你是想让我当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如你所说,结婚是自由的,我们自愿结婚,不需要得到外人认可。”
“再者说,我是考上了清北,可陆烬也不差,同样是清北的学生,你凭什么觉得,他日后会不如我?”
“语录上都说了,人人平等,都是生而为人,你就要高人一等吗?”
宋晚话说得重,周素梅脸色极其难看。
不等她再说什么,宿舍的门骤然被人从外推开。
陆萍和短发女有说有笑,从外面走进来,却在看到宋晚的第一眼停下笑声。
“宋晚,你怎么在这里?分配到这个宿舍的新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