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这府衙大人是怎么想的!就算她宋清莞把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就一小小商贾而已,身份卑贱至极,他身为一府之尊,是何其的尊贵,不远离这种贱民,居然还上赶着去给她做脸,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的!”
钱氏远远地看着,与府衙一家相处甚欢的宋清莞,心里又嫉又恨,简直就跟打翻了陈年醋坛似的,那酸劲别提了。
霍香香瞧着也很不是滋味。
自打知道自己和陈家少爷的婚事,是绝无可能退掉的以后,她就跟那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整天都没精打采的。直到靠着仿照宋清莞家成衣的花样,狠狠赚了一大笔银子后,她心里这才略微舒畅了一些。
可这份舒畅,却被眼前的这一幕给碾成了齑粉。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论年轻美貌宋清莞不及自己,论才情智慧宋清莞也不见得就比她强,论性情贤淑宋清莞更是拍马都赶不上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女人,甚至还是一个寡妇,为什么却远远地甩开了她,一步步走到了她难以企止的地方,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呢?
就连宛若冰雕般冷淡寡言的萧景崇,看到她宋清莞眼神都要软和几分!
这些人一个个的难道眼睛全都瞎了吗?
霍香香的心脏被名为嫉妒的毒蛇狠狠啃噬着,俏丽的脸庞都因此微微扭曲,她低声对钱氏说道:“娘,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瞪眼看着吗?”
钱氏一怔,“不看着还能怎么办?我们又不是认识府衙大人。”
霍香香敛回视线,恨铁不成钢的提醒道:“不认识又怎么了?谁是打从娘胎就互相认识的,还不是套着近乎套着近乎慢慢就熟悉了。”
钱氏还是有些迟疑,“可咱们毕竟不像你三婶那样认识人家,这万一凑上去人家不给好脸色,岂不丢人丢大发了?”
她本质上还是个要面子的人,要是明知道会丢脸,是万万不愿意去的。
霍香香闻言却是笃定一笑,“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这府衙大人一看就是个沽名钓誉的,这样的人最喜欢表现自己爱民如子了,咱们也是他的子民啊,过去表达一番对他的敬仰之情,他心里指不定有多受用呢。”
钱氏想想觉得很有道理,顿时大为心动。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霍香香继续道:“再说了,您就算不为咱们自己考量,也得为哥哥打算打算呐。您看宋清彦,只是因为姐姐认得府衙大人,就得了保举去府城念书的机会,以后怕是就要平步青云。三房已经压咱们一头,要是三婶这个娘家弟弟又发达了,那咱们岂不是永不翻身?就冲这一点,哥哥也必须得搭上府衙大人这条线才是,否认可就要落于人后了!”
不得不说,霍香香还是非常了解自家母亲的。
三房如今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明眼人都能看出甩大房二房一大截,钱氏虽然也非常嫉妒,可因为教出了一个秀才公儿子,自以为高人一等,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瞧得上宋清莞。可要是宋清彦因为搭上府衙大人,反过来将她最为骄傲的一件事给踩个稀巴烂,这就让她万万没办法接受了。
钱氏断然拍板道:“她宋清莞不就是靠着给府衙大人送礼,才搭上人家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也给府衙大人送!”
打定了主意,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至少在钱氏母女看来是这样的。
趁着府衙大人和人说话告一段落,正打算招呼自家夫人闺女离开,钱氏赶紧领着霍香香快步凑了上去,双双福身朝府衙大人行了一礼。
“民妇钱氏见过府衙大人。”
“民女霍香香见过府衙大人。”
府衙大人不认得她们,见状虽有些闹不清她们想做什么,但他待百姓一向亲善,因而也没有着人将她们撵走,反温和的虚抬了一下手,“快起来吧,无须客气。两位找本官,可是有什么事?”
果然跟自家闺女说的一样!
钱氏心中暗喜,站起身后,立刻就假惺惺的摆出一副无比敬仰的模样,说道:“素闻大人爱民如子,就如同戏文中的‘青天’一般,民妇一家一直都非常敬仰大人的为人。今日得知大人您会亲至,便特地带了小女前来拜见,也好瞻仰一番大人的风采,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寻常人套近乎,大多选择拉拉家常,钱氏却直接狂拍马屁。
在她看来,这世上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听人拍马屁的,尤其是府衙大人这种沽名钓誉之人,自然就更喜欢百姓借着拍马屁夸他爱民如子了。
殊不知,府衙大人官场多年,什么样的马屁没听过,什么样拍马屁的人没见过,又岂会被她这么一个民妇糊弄住?
没露声色,他矜持的微微颔首,“您太过誉了。”
态度显得十分的冷淡。
钱氏还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反倒认为他果然跟自家闺女说的一样,只是做表面功夫,并不是真的爱民如子,生怕他再开口就要打发她们离开,便赶忙从自家闺女手中接过布匹,双手托着递到了他面前。
“大人一心为民,我们百姓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这匹云锦是从京城捎过来的,正适合您闺女穿,还望大人您不要嫌弃。”
她不说直接送,只说是报答,就是为了给府衙大人收礼的借口。
谁知府衙大人却并不领情,“夫人一片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本官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就万没有收百姓礼的道理,夫人还是拿回去吧。”
霍香香赶忙在一旁帮腔,“大人您误会了,这并不是给您送礼,只是我们为了感谢您,不辞辛苦前来视察市场的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跟送礼没有半点关系。若我们真要送礼,又岂会送这么寒酸的东西,您说是不是?”
这话可谓十分的圆滑了。
府衙大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嘴上却依旧冷淡的说道:“这是本官的分内之事罢了,当不得二位的谢。”
意思显而易见,依旧不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