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苏晚儿忽然起身撇下众人跑了出去,钟千客已经命人关了大门,限制了在场所有人的行动,派出了亲兵在将军府严密搜查。
“大将军,凶手找到了吗!”苏晚儿心口隐隐作痛,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香囊。
“还没有,不过那个凶手绝对逃不掉的!”钟千客握拳砸到身旁的一棵大树上,所砸的地方留下一个浅坑。
“我姐姐今日嫁给你们钟家,你们钟家居然让凶手混了进来,你们,你们要如何向我苏家交待!”苏晚儿此言一出,院中大小官员齐齐震惊了。
一个吏部尚书家的养女竟敢来质问当朝的兵马大将军!
顿时,以前传过的谣言又被翻了出来。
四下里议论纷纷。
“你放心,这件事,我定会给苏家一个交待!蓉儿既然跟慕白拜了堂,她就是我钟家的儿媳妇。我这个做公公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钟千客悲愤交加,双目血红。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苏晚儿勉强站稳,一字一句地说道,使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楚。
“老爷,抓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这时,有个钟府亲兵小跑着过来,接着不远处有两个人拖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过来。
苏晚儿看过去,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带过来!”钟千客挥手道。
苏晚儿越看,越是心惊。
“跪下!”那个白色身影被推搡着倒在地上,抬起了头。
是白鹣――
这怎么可能!
苏晚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向头上涌去。
白鹣看到了苏晚儿立刻转向钟千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钟千客一下拔出身旁侍卫的佩剑,指向白鹣:“说!谁派你来的!”
白鹣摇摇头。
苏晚儿看到她的白衣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向来视仪容为生命的她,竟被折磨成了如此惨象!
“不说!来人!搜!”钟千客低吼着,似乎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意。
立刻就有一个男人来到白鹣身旁,伸手向她身上摸去。
白鹣似乎遭到了毒打,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住手!”苏晚儿喝道。
“我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眼泪。
“六王妃,这个女人可能是凶手,万一伤了你……”钟千客显然没想到苏晚儿会这么说。
“大将军威武,这女人一定不敢在您的面前造次。”苏晚儿说着来到白鹣跟前蹲下。
白鹣认命地闭上眼睛。
这么多人盯着她们,苏晚儿知道要保住白鹣只能出此下策。
她绝对不相信白鹣会是杀死苏蓉儿的凶手。
“姑娘,看在你我同为女子的份上,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将军明察秋毫,一定不会滥杀无辜。”苏晚儿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身上摸索。
白鹣没有出声,也没有睁眼。
苏晚儿真想抱住她,问问她玲珑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这么做。
“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苏晚儿站起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钟千客紧紧盯着白鹣:“蓉儿中的是袖箭,她的袖子再看一下。”
苏晚儿暗骂一句,又转过了身。
苏晚儿拍着白鹣的左胳膊,感觉到了有东西藏在里面。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钟千客察觉到她一瞬间的呆滞,给旁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王妃,为免伤到您,您还是离远点。”
那个亲卫直接抓起了白鹣左臂,使劲甩了几下。
“哗啦啦――”有几支袖剑被甩了出来,跟苏蓉儿身上所中之箭一模一样。
苏晚儿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箭。
“果然是你这个凶手,给蓉儿偿命来!”钟千客一下子举着剑冲着白鹣。
“大将军,你不问清楚吗?”苏晚儿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问的?”钟千客忽然转头盯着苏晚儿看了一会儿:“怎么?王妃你想要包庇凶手吗?”
苏晚儿攥紧拳头冷笑道:“万一是栽赃嫁祸呢!”
“本将军做事,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钟千客说着,剑尖又逼近白鹣一寸。
白鹣猛然睁眼,双目中恨意翻涌。
“等等!”苏晚儿急忙喊住,钟千客不悦地开口:“看来,你是真想救她一命。是不是,你们原本就认识呢?”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引人遐想。
“啊――”白鹣忽然大叫一声,扑向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剑。
“噗呲――”布料破裂声响起,白鹣软软的倒了下去。
钟千客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众人道:“凶手已被就地处决,众位同僚可放心了。”
“对啊对啊,这事可真吓人!”立即有人劫后余生般叹道。
“将军,这女人舌头被拔了,所以无法说出话来。”钟千客身旁有人上前攫住白鹣的下巴看了看,回道。
苏晚儿还没回过神,又听到这当头棒喝,如同五雷轰顶――
白鹣她被拔了舌头――
她被拔了舌头――
她装作不认识自己,为了让自己洗脱嫌疑,竟然毫不犹豫扑到剑上,断送了性命――
钟千客!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苏晚儿垂着的眸中怒光大盛,悄悄摸向了腰间金刀,那是封怀素交给她的。
今日,她就算拼了命也要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晚儿,你还好吧。”南宫错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在她耳边柔声问道。
众人都看到,苏晚儿因为家姐被杀,又眼见凶手伏法,受到刺激昏了过去,却没人看到她眼中即将溢出来的眼泪。
钟慕白抱着苏蓉儿坐在地上,似乎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将军府喜事变丧事,一时间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苏木盛夫妇得知消息,在家中哭成了泪人儿,几度昏厥过去。
不过凶手既然已经伏法,她的目的也就不重要了,再者钟千客放出话来,苏蓉儿既然跟钟慕白拜过堂,她就有资格进入钟家祖坟,也算给了苏木盛夫妇一个交待。
苏晚儿很快便醒了过来,她正在摇晃的马车中,南宫错紧紧抱着她。
“你为什么阻止我?”苏晚儿把怒意全部转移到了南宫错身上,发了疯似的对他拳打脚踢。
“你该冷静下。”南宫错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
“晚儿,我知道白鹣死在你面前,你很难受,很痛苦。但她宁愿死也不要牵涉到你,你忍心辜负她一片苦心吗?”南宫错低头望着她的双眼。
苏晚儿停止了叫喊。
“白鹣出现在将军府,还死在你的面前,这一定是个阴谋。”南宫错接着说道。
苏晚儿想起浑身狼狈的白鹣,美眸中泪光闪动。
“想哭就哭出来吧。”南宫错解了她的穴道,把她扶起来。
苏晚儿忽然伸手抱紧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挚友之死,至亲之亡,压抑的心,终于宣泄了。
青木坐在外头,一阵头皮发紧,今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也不知王妃得罪了什么人,要被这样锥心。
“南宫错,钟千客一定不得好死!”苏晚儿发狠道。
南宫错轻拍她的背,声音坚定道:“对,他不得好死!”
“我一定要报仇!为我父母哥哥,为蓉儿,为玲珑居所有人!”苏晚儿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好,我相信你。”南宫错按着她的脑袋,在她头发上蹭了蹭。
“白鹣呢?她的尸体会怎么样?”苏晚儿止住哭声,离开了南宫错的肩膀,一双眼睛肿了起来,整张脸都因用力过猛变得通红。
“我已经派了人去守着,一定让她回到玲珑居。”南宫错低沉的嗓音似有魔力般,抚慰着苏晚儿浮动的心。
“钟慕白真是没用!竟然眼睁睁看着蓉儿死在他面前!我也没用!救不了白鹣!”苏晚儿既自责内疚,还是不懂钟千客这么做的用意。
“这个东西你握了一路,哪里来的?”南宫错从榻上拿起那个带血的香囊问道。
苏晚儿接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黄符来。
“这东西是我托人从入云山上的月老庙求来的,原是两个,我送给蓉儿一对,原是要他们举案齐眉的,却……”
南宫错拿在手中看了看又还给她:“这东西你收好了,就算留个念想。”
“这入云山向来多怪事,以后还是能避则避。”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养父母,他们只有蓉儿这个亲生的女儿,现在蓉儿不在了,我怕他们……”苏晚儿擦了擦眼睛说道。
南宫错想了想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回去陪着他们度过难关,先回靖王府收拾一下,明早我就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苏晚儿立即回道。
南宫错摇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作为他们的女婿,我也该尽一份心力,你说是不是。”
“谢谢你。”
“说什么谢,我们不仅是同盟,还是夫妻,怎么说也是共坐一条船的,对吧。”南宫错伸手替她拭去眼下的泪痕,心底琢磨着另一件事。
将军府里,到处挂着白幡,一片沉默的悲痛。
杜鹃和黄鹂哭着给苏蓉儿的尸身重新换了衣服,钟慕白亲手把她放到了棺材里。
“黄鹂,你手中是什么?”钟慕白看到黄鹂擦眼睛时,手里拿着一个香囊。
“姑爷,这是二小姐今日才送给小姐的,刚才我们给小姐换衣服拿下来的。”黄鹂把香囊交给了钟慕白。
钟千客在一旁看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来。
钟慕白忽然想起苏蓉儿临死前也拿过一模一样的香囊给了苏晚儿。
他连忙打开,拿出一张黄符来,却看不懂。
“慕白,这是什么?”钟千客问道。
“孩儿也不认得,您看看认识这东西吗?”钟慕白把符纸递了过去。
钟千客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这,这好像……”
“爹,您认识这东西?”钟慕白察觉到钟千客的反常,急急问道。
“这只是普通的黄纸而已,是为父眼花了。”钟千客把黄符交还给钟慕白,轻轻碰了碰他。
钟慕白立即明白过来,把东西收好。
望着娴静无声的苏蓉儿,他的心似乎也变成了没有生机的枯木。
她的发间还插着他送给她的簪子,她的音容笑貌和见他时的不胜娇羞依然历历在目。
他本打算跟她共度一辈子的。
苏蓉儿跟他接触时间不算长,却已经在他心上扎了根,这辈子是拔不出来了。
到了入夜时分,京城里悄悄下起了秋雨。
东院外,种了一片紫竹,苏晚儿支起窗子,趴在窗户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陷入了沉思。
凤先那日帮她算过,她的生辰八字本该是顺风顺水,一生安稳,可不知是谁在她小时候强行帮她改了命数,才使她有了克害六亲的恶运。
她以为凤先只是随口胡诌的,只是在那之后,封怀素首当其冲命在旦夕,接着玲珑居被血洗,今日白鹣和苏蓉儿都死在她眼前,这桩桩件件加起来,她开始怕了。
跟她亲近的人,接连遭受厄运,她真怕大仇未报却先害死了身边的人。
一阵秋风吹来,混合着泥土的香味扑向她的面颊。
“钟千客才是这些悲剧的始作俑者,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会结束。”苏晚儿抬起手,看着那个染血的香囊。
苏蓉儿临死前为什么要把它交还给自己?是要自己帮她报仇吗?
房门“吱嘎”一声开了,南宫错进门来,带了一身的凉气。
“下着雨,你去哪儿了?”苏晚儿回过神,关好了窗子。
南宫错拍去身上的雨珠,头发上也是潮湿一片。
“白鹣的尸体带回来了。”他解下外衣抖了抖,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苏晚儿看了眼门外,这秋雨已经比先前大了些。
“在哪儿?”
“我先让他们放到了停尸间,你明日再看吧。”南宫错说这话时神情有些怪异。
苏晚儿道:“我想现在去看一眼。”
南宫错解衣服的动作一滞,又把解开的扣子系上:“那我跟你一起去。”
停尸间不大,从外头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不远处廊檐下守了两个人。
苏晚儿掌着灯小心地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