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儿果然搬到了东院,这也让不知情的莺儿燕儿高兴地眉开眼笑。
因为苏蓉儿和钟慕白今日成亲,苏晚儿跟南宫错起了大早,收拾装扮了一番,已是日上三竿。
二人各自乘了马车分道扬镳,苏晚儿回了苏家,南宫错去了将军府。
今日天色大好,苏府上下热热闹闹,披红挂彩,人来人往。
苏木盛和苏夫人正在院中忙着迎来送往。
为免麻烦,苏晚儿带着莺儿燕儿从后门悄悄进了院子,直奔苏蓉儿闺阁而去。
苏蓉儿已经换好了喜服坐在台前。她的贴身婢女杜鹃和黄鹂正在为她梳妆。
敲门声传来,苏蓉儿道:“杜鹃,去开门。”
门一开,杜鹃压抑不住兴奋回头喊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苏蓉儿急忙转身又被黄鹂按了回去:“小姐,不要乱动,快好了。”
苏晚儿让莺儿燕儿去外头帮忙,自己过来的。
“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苏晚儿凑到妆台前,看着台面上摆放的首饰令人眼花缭乱。
苏蓉儿梗着脖子娇嗔道:“真是累死人了,我记得你成亲时头上戴的凤冠比我这个还要重,你是不是更累?”
苏晚儿坐在一旁,笑了笑:“还提我干什么?今日是你的好日子。”
苏蓉儿透过镜子看到苏晚儿有些憔悴,便问道:“你今日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哪有?我这两日好着呢。”苏晚儿朝着镜子翻了个白眼,惹得苏蓉儿轻笑起来。
但随即,她敛了笑意。
“小姐,头发梳好了。”杜鹃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首饰。
“杜鹃,我来吧。”苏晚儿起身绕到苏蓉儿身后。
杜鹃见状退到一旁和黄鹂并立。
妆台上珍珠翡翠,各色钗环一应俱全,苏晚儿伸手拿起这个,摇摇头,又拿起那个,摇摇头。
“晚儿,你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去了许多,假以时日,一定能好起来。”苏蓉儿带着愧意回头望了望她的侧脸,那道浅粉色的疤在她脸上,正是白璧微瑕。
“我早说过我不会在意,你也不必内疚了。”苏晚儿终于拿起一支顺眼的桃花簪子放到她眼前:“你看这支怎么样?”
“你眼光不错,这是慕白昨日派人特意送来的,说是在金山寺开了光,还能给主人带来好运气呢。”苏蓉儿说起钟慕白,脸上不由带了一层暖色。
“看来他果然是你的良人。”苏晚儿把簪子小心别在她的发间,偷偷笑了。
“你笑什么?”苏蓉儿对着镜子抚了抚耳边的发髻,娇媚的脸上带了两朵红霞。
苏晚儿伏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苏蓉儿脸色更红,装着要打她的模样:“你怎么成了亲就学会这一套了!不理你了!”
说着气呼呼地叉着腰,坐回了椅子上。
“姐姐,你生气了?你要是生气了,我这里这对价值连城的宝贝要送谁去?”苏晚儿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香囊,一手拎了一个放在眼前晃悠。
“当然是送我!”苏蓉儿立即转过身向她伸过手,鼓着腮帮子没好气儿地开口。
杜鹃和黄鹂甚少见她们两个这样打闹,苏晚儿跟苏蓉儿脾性有些相似,但苏蓉儿向来遵规守矩,很少出门。
倒是二小姐风风火火的,整日不见人影。刚开始老爷夫人对此颇为担忧,时日一长,也就随她去了。
“苏晚儿,这就是你说的价值连城的宝贝?”苏蓉儿打开香囊,里头只放了一张黄符,打开另一只,也是如此。
“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怎么,只许你那只桃花簪开过光,我这两张黄符也是开过光的!”苏晚儿一把夺过两只香囊。
“你不要就算了!”
“拿来!”苏蓉儿立刻又夺了回去。
苏晚儿道:“这是我托了一个朋友从月老庙里求来的,你带一个,你夫君带一个,保你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你!你又胡说!”苏蓉儿笑骂着把一只香囊系在腰间。
大红绣金的香囊配上她的大红嫁衣,简直完美。
苏蓉儿不动声色把另一只香囊塞进怀中,又拉过她悄悄问道:“你和六王爷可是和好了?”
苏晚儿道:“我们本来就很好,这不,我正打算给他纳几房侍妾进门,以后,我只管查账管家。”
苏蓉儿狐疑地望了她几眼:“你是不是疯了?”
不对,她一定是疯了。
“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苏晚儿给她使了个眼色。
苏蓉儿心领神会,偷偷掐了她一把:“你要真这么做,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
“晚儿知道了,多谢姐姐教诲。”
“你就贫吧!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将军府比之苏府,更是热闹非凡。
钟大将军的嫡子娶亲,谁敢不来捧场送礼。
即便是皇上,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前来观礼的。
南宫错到了之后,在涌动的人流中一眼就见到了南宫宿。
“六哥,我猜你一定会来,就提前过来等你了。”南宫宿边说边向他身后张望着。
“嗯。”南宫错沉沉应了一声,面上是惯有的冷漠。
他的话几分可信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怎么拉着脸?”南宫宿感觉到了他的异常。
他的七弟还真是什么都敢问!
“靖王爷,你可来了,我家少爷刚才还念叨您呢。”一个身穿银灰色褂子的小厮挤过人群到他跟前行了一礼。
“带本王去见你家公子。”
南宫错前脚跟着小厮去了,南宫宿拦住青木问道:“青木,我六哥这是怎么了?”
青木道:“主子的事,我们做下属的怎敢随意揣测。您要是没什么事,属下就先走了。”
“去吧。”南宫宿摆摆手,望着南宫错的背影眸光更深。
今日,怕是不会太平咯。
——
未时三刻,苏府外一阵鞭炮齐鸣,苏晚儿隔着窗子见到外边人头攒动,喜婆在众人簇拥下欢天喜地地涌向院子来。
“娘,迎亲的来了。”苏晚儿回头喊了一声。
“蓉儿,娘真是舍不得你啊。晚儿和你都嫁了人,娘一个人……”苏夫人一边叹着气一边亲手帮苏蓉儿戴上了凤冠,盖上了大红盖头。
苏蓉儿咬着下唇默默流泪。
“夫人,大喜日子就不要这么伤心了。”水清在一旁搀着苏夫人,眼里水盈盈的。
外头越是热闹,这对母女的心中越是悲痛。
苏晚儿笑道:“反正我们都离家近,随时能回来看看爹娘。”
苏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嫁到了人家家里,就是人家的人了。你这丫头还诓我,你自己说说,你出嫁后才回来过几次?”
苏晚儿顿时哑口无言。
“迎新娘子咯!”
随着一声高喊,不大的屋子一下涌进乌压压一堆人,把苏晚儿冲到了角落里。
苏蓉儿在众人簇拥下离开了,她一走,屋里多数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苏晚儿立在门前,看着她们这群人离开了院子。
莺儿小跑着过来:“小姐,马车备好了,咱们现在走吗?”
“走,一定要赶在花轿之前进入将军府。”苏晚儿理了理衣服,扶了扶头上的钗环。
她特地穿了一身不太显眼的浅粉色衣裳,坐在马车中又让燕儿给她重新补了补妆容。
她的皮肤本就是白里透红,一等一的好底子,只是这几日接连不断的恶事,让她憔悴了些。
“小姐,虽然你不说,但我们能感觉到,你养伤的这些日子过得不顺心,这脸本来就小,现在又瘦了一圈儿,叫我们看着心疼。”莺儿道。
苏晚儿笑道:“别乱想,我这是想你们想的紧,害了相思病。”
三人就此事一路争论,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青木早在将军府外等着,见到熟悉的三个人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王妃,您可来了。”
“走吧。”苏晚儿被两个丫头逗了一路,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瞧瞧,那个刚进府门的女子就是六王妃吧。”有人眼尖,看到他们几人去了南宫错身边。
“对,她就是六王妃,听说她只是个养女,却攀了六王爷这个高枝。算起来,比她的姐姐还高了一等呢。”
“你们就是眼热,见不得人好。”有人说了一句。
“嘘,你们不知道吗?这个王妃不简单呢……”这人还要继续说下去,门外一阵鞭炮声起,众人这才知道,钟家公子迎亲回来了,纷纷站起身来。
南宫错把那些闲言碎语都听在了耳中,转头看着一脸淡漠的苏晚儿。
“你听到他们的话了?”南宫错明知故问。
苏晚儿随手揪了一粒青葡萄,仔细地剥皮儿,回道:“一群追膻逐腥的苍蝇,随他们去吧。”
说完,狠狠地把葡萄塞入口中。
“啊——酸死了!”苏晚儿吐也不是,吃也不是,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南宫错嗤笑一声:“还说别人酸,自己先酸上了。”
“等会儿人多,我就不过去了,免得丢了你的人。”苏晚儿赌气道。
“本王又不会求着你去,你就在这里坐你的冷板凳吧。”南宫错说罢起身,叫了青木随着人潮进了喜堂。
高堂之上,南宫煜和钟千客分坐两旁,钟千客不住地点头,面上笑成了一朵花儿。
夕阳西沉,秋风微凉,除了守在各处的下人,偌大的院子只剩苏晚儿主仆三人。
“这里有点冷,燕儿,去把斗篷取来。”苏晚儿吩咐了一句。
燕儿小跑着去了,苏晚儿起身来,向喜堂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挤进去。
“莺儿,你先进去看看情况,记得把看到的说给我听。”苏晚儿悄悄开口。
莺儿有些担心:“小姐,奴婢还是留在这里陪您吧。”
苏晚儿笑道:“你一个人抵得过这么多人吗?”她伸手指指立在各处的护卫们。
喜堂上热闹非凡,钟君桐立在钟千客身旁,内心感慨万千。这个女人本来是要跟她争南宫错的人,现在却成了她的大嫂,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好在她的才貌也是与大哥相配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苏晚儿隔了老远都能听到这些唱名,不由扬起了唇角,她这相伴多年的姐姐,终于如愿嫁给了心上人。
可是第三声过了很久,没了下文,喜堂里依旧吵吵嚷嚷。
“啊——杀人了!快跑啊!”
“有刺客!”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从喜堂中跑了出来,紧接着,又跑出了一个,两个。
苏晚儿心下一沉,猛地站起身来。
燕儿慌了:“小姐,怎么办!”
“去看看!”苏晚儿的心跳,不由自主漏了好几拍。
莺儿踉跄着跑过来,满是惊恐的脸上,沾满泪痕:“小姐!”
她话还没说一句,扑倒在苏晚儿身前:“大小姐……大小姐她——”
苏晚儿顿感不妙,提了裙摆拼命朝着喜堂方向跑过去。
进门时差点撞上了钟千客。
钟千客在外面喊的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只看到一身嫁衣的苏蓉儿倒在血泊中,钟慕白跪在一旁抱着她。
南宫煜愤怒的喊叫她也听不清了,周围所有人的指指点点都在她的眼中模糊开来。
“姐姐!”苏晚儿一下跪倒在她的身旁。
苏蓉儿的脖子上插着一支冷箭,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把本就夺目的嫁衣染得血红。
“大夫呢!大夫呢!”苏晚儿茫然看向四周,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过来。
南宫错立在南宫煜身旁,一双眸子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蓉儿,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钟慕白说着便抱着苏蓉儿起身。
苏蓉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姐姐,你想说什么!”苏晚儿上前,抹了一把泪。
苏蓉儿举起带血的右手,伸进怀中,颤颤巍巍掏出了那个香囊,直直看着苏晚儿,递给她。
“慕白……”苏蓉儿又艰难地看了一眼钟慕白。
他温润俊雅的面上,满是悲痛。
“蓉儿,我在。”钟慕白把她抱得更紧了。
一时间,周围都静了下来。
杜鹃和黄鹂跪倒在一旁泣不成声,怎么好好的大喜日子就出了这种事……
片刻后,一声震彻人心的嘶吼声传遍了将军府每个角落。
“蓉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