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男子扶着妇人坐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一个靠枕。
“我这病啊,估摸着也快了。都是娘拖累了你……咳咳……”妇人没说几句话,就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瘦弱男子急忙从桌上的暖壶里倒了开水,端给妇人喝。妇人喝了点水,吃了小半碗稀粥,又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小神医,我都是有苦衷的,我之所以装成华神医的样子在大庭广众下救人,都是为了引神医出来。”瘦弱男子苦笑,“我娘的病,看了许多大夫都救不好,他们都说,若天下还有何人能我救我娘,也就一个华神医了。只可惜……”
“原来如此。”
谢澜没想到,整件事没什么阴谋,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悲情的故事。
他看向床上面容枯槁的妇人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令尊把个脉吗?”
瘦弱男子点点头。他娘的病,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这小神医看上去年纪不大,学医估计也没有几年。
谢澜认真的给妇人把脉,又凝神端详妇人的面色,须臾才道:“如果我没有诊错脉,你娘应该是得了肺病吧?如今用的药,也不过是维持着不恶化,但是再过半月,这药就不起作用了。”
瘦弱男子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个小神医竟然能诊断的这么清楚,他还什么情况都没有说呢。看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那小神医,可有什么法子救救我娘吗?”他虽然如此问,但是心里其实是不报什么期望的。
他娘的病,多少厉害的大夫都看不好,甚至他耗尽家财,请到的御医都无能为力。
“办法不是没有——”
瘦弱男子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显然没有听清楚谢澜的话。“办法”、“没有”几个字依稀落入他耳中,他习惯性的打断道:“没有办法啊,好的,我知道了。”
“我是说”谢澜加重了声音,“有办法治。”
“什么?”瘦弱男子“腾”的站起身,他确信他没有听错。
这句话太有诱惑力、太梦幻,以至于他忍不住确认道:“你是说,你有办法治疗我娘的病?”
谢澜颔首,微微一笑。
“小神医,只要你能救我娘,我易轩,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瘦弱男子,也就是易轩,一边说一边就要扑到谢澜身上来。
想到刚见面时候被抱过的大腿,谢澜微感不适,他使用轻功快步后退,避开了这个熊抱。
这家伙有时候太过热情,他实在无福消受。
“令尊的病,需要七七四十九针灸,另外还要配上特殊的方子药浴,如此大半年,方能彻底痊愈。”谢澜从怀里掏出一套银针,“我先给她施针,稳固一下病情。等会儿我写个方子给你,你按照方子去抓药。”
易轩忙不迭点头。
“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让众人相信,你就是我师傅的呢?你的模样,实在同我师傅南辕北辙。”施针过程中,谢澜忍不住问道。
提起这事,易轩显然很自得,他笑哈哈道:“那是因为我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本事呀。我让见过华神医的人口述其样貌,便能扮作他的样子。莫说是他老人家了,就连你,我也能模仿个九成像。”
谢澜没有当真,他觉得易轩说话做事都有点夸张。他同自己个头体型都不一样,模仿出“九成”像,岂不是除了亲近之人,都无从分辨了?
这里面,恐怕是有些水分的。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九成”都是易轩谦虚之词,他的本事,真不愧“出神入化”几个字。
谢澜给易轩娘施完了针,对方就醒了过来,自然是一番感谢的话云云。
妇人感觉身上舒服多了,人也有了精神。听闻自己的病有救了,她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高兴,而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拖累儿子太多了,拖累得这个家从家境殷实到一贫如洗,拖累得儿子也成了个孤家寡人。
谢澜陪着妇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见易轩拿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过来。
他三下五除二又从房间的箱笼里拿了些东西塞进包袱里道:“公子,我都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这村子是我特意找的暂居之地,我看咱们也不用在这里久留了。”
谢澜:???
他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就“咱们”了,他什么时候有答应要和这母子二人一同离开吗?
“公子你放心,我刚刚已经托人买了辆马车,还有一些干粮,咱们随时可以上路……”见谢澜没有说话,易轩又继续喋喋不休道。
“你们要跟我走?”谢澜指着自己,打断了他。
“是啊,公子。不是说了,你给我娘治病,我给你当牛做马嘛,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易轩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胸脯。
谢澜如遭雷击。
生平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是你的人”,不是如花美眷,而是这样一个瘦弱苍白,还带着黑眼圈的男子。
易轩娘有些无奈地看着儿子,摇了摇头,对着谢澜抱歉一笑:“小神医,我这儿子性子有些跳脱,还望你担待。其实,他说的也对,我们母子身无长物,没法报答神医的救命之恩,也就轩儿腿脚利索,有把子力气了。你若是嫌弃,这事也就罢了。”
谢澜想了想,易轩娘的病治疗需要的时日不短,他不可能一直离京,陪他们呆在这里。带着他们一起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横竖府里也没几个人,空院子多的是。
于是他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