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心里一沉,看来村支书不赞同大姑父的做法,对赵天顺十分忌惮,也不知道大姑父会不会后悔?
下次屈万禄和赵天顺要是再为难她爸,大姑父还会不会出面?
“可我爸这次可硬气了,竟然跟我爷顶嘴,说他没做错,还说县里的领导都夸他了。”
梁福宝接下来的话,让夏青松了口气。
“我爸还说县里的领导跟他说了,过几天还会来村里呢,我爷都惊呆了,眼睛瞪的直直的,可傻了。”
梁福宝笑的龇牙咧嘴,夏青听得心思浮动。
王诚来东河村干啥?
想深入了解基层情况?
还是为了进一步调查?
要是为了调查,那是不是说明他对粮站那天的处置,其实并不满意呢?
要真是这样,那可是个送上门的大借力,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妹妹?妹妹!”
梁福宝见夏青又自顾自发呆了,忍不住推了推她。
夏青忙抬头,梁福宝冲她晃了晃空罐头瓶,兴致勃勃,“咱们去抓鱼吧?”
夏青看了眼河边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抓鱼摸虾,晒的满脸通红的小孩,使劲摇了摇头。
抓鱼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坐在树下吃饼干听八卦。
可梁福宝不肯放过她,扯着她一直摇,“去嘛,去嘛,我知道一个地方鱼可多了。”
“那你怎么一条也没抓到?”夏青指着梁福宝空无一物的罐头瓶,毫不客气。
梁福宝也不尴尬,还嘿嘿笑着,继续缠夏青,“你跟我一起去,帮我一起抓,肯定能抓到。”
夏青不搭理,梁福宝不放弃,夏青烦了,喊大姑告状。
夏友红扯着嗓子骂:“臭小子,不许拉闹闹下水,你都玩多久了,回家写作业去!”
梁福宝一点也不怕,还忽悠他妈,“我不带妹妹下水,就让她在岸上看着,要不她一个人坐在这儿多孤单啊。妹妹怕癞蛤蟆,我得保护她。”
夏青.........
那个把癞蛤蟆放我手心,非拉着我去钓蛤蟆的,不都是你吗?
可夏友红竟然同意了,还笑着对梁福宝说:“臭小子还有个做哥哥的样儿,行,那你照看好闹闹啊。”
夏青目瞪口呆,大姑你咋变得这么快?
“走,走走,我妈都同意了!”梁福宝高兴地咧着缺了门牙的嘴,硬扯上夏青就走。
梁福宝带着夏青一路往上游走,水流渐渐分了叉,靠近河边的地方有一道河沟,特别清澈。
夏青站在岸上,都能看清水底的石头和沙子,碧绿的水草随着水流轻轻晃动,不时有小鱼在水草中游来游去。
“看,我没骗你吧,这儿鱼多吧。”梁福宝十分得意,这儿可是他第一个发现的,除了妹妹,他谁也没告诉。
夏青帮梁福宝提着罐头瓶,看着他抓鱼。
梁福宝要抓的是一种半透明的小杂鱼,村里人叫沙里滚,大的手指长,小的看不清,圆滚滚肉多刺少,烤着吃很香。
但因为半透明,藏在沙底很难看清,不好抓的很。
梁福宝只要一伸手,鱼就溜走。
夏青蹲的脚都麻了,也没见他抓住一条,劝他算了,他又不甘心。
夏青看了看,这条被隔开的河沟并不宽,大约只有一米,要是想个法子在下游阻断,从上游往下赶鱼,可能会好抓一些。
梁福宝听夏青这么一说,立刻嚷了起来,“我去找个麻袋,横着拦在下面不就行了?”
夏青觉得可行,可是——
“你去哪儿弄麻袋?”
“我妈洗的有,我去拿一个。”
梁福宝说着,就朝她妈晾晒衣物的树林跑了过去。
夏青觉得这小子今天怕是要挨打。
现在村里用化肥的寥寥无几,装粮食什么的大都还是用粗麻袋。
麻袋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村里人也是省着用,破了都舍不得扔,缝缝补补,洗洗刷刷,总要用到没法用了才扔进炉灶当柴火。
梁福宝为了抓鱼,把他妈刚刷洗干净的麻袋用泥压着挡水里,被他妈知道,肯定得揍他。
不过,夏青不会提醒梁福宝,没被妈妈追着揍的童年不完整,皮小子不多打打怎么能长记性?
梁福宝拿来麻袋阻断水流,夏青捏碎一块小饼干当诱饵,从上游往下赶鱼。
梁福宝屏气凝神,耐心等待鱼群靠近。
近了,更近了,就在眼皮底下了。
梁福宝和夏青对视一眼,果断出手。
“抓到了,抓到了!我们抓到鱼了!”
梁福宝高兴地嚷了起来,缺了门牙的嘴都快咧到脑后勺。
夏青看着罐头瓶里的几条小鱼,哪怕知道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却也莫名其妙跟着开心。
难道是身体变小了,人也变幼稚了?
夏青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单纯的快乐了,一时心情有点复杂。
从她记事起,爸妈就在闹离婚,她总是在担心,似乎从来没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一刻,夏青忽然觉得,命运似乎在补偿她什么。
“妹妹,你腿上那是啥?”梁福宝却指着她的腿喊了起来。
夏青低头一看,一条软塌塌的玩意儿正扒在她腿上,还一动一动,似乎要钻进肉里去。
泥马,感动不了三秒就倒霉。
夏青觉得自己这体质也没谁了。
“哥,别看了,是蚂蟥,赶紧给我拽下来啊!”
“哦,哦,妹妹,你,你别怕,哥哥保护你。”
梁福宝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害怕,可手指却忍不住抖啊抖,这条蚂蟥好大啊,都快比他大拇指大了。
听说这么大的蚂蟥会钻到人的肉里,在里面一直吸血,然后生小蚂蟥,然后大蚂蟥和小蚂蟥一起吸,就把人吸死了。
呜呜呜,他好害怕,可他更害怕蚂蟥钻到妹妹肉里啊!
正当梁福宝一狠心一咬牙,准备牺牲自己保护妹妹,把蚂蟥用力扯下来时。
岸边突然传来一声急喝:“别扯,一扯会钻的更深!”
夏青抬眼,看到周沂南逆着光走了过来,绷着脸,俊俏的眉眼十分严肃。
“哥,别扯,别扯,听他的。”夏青急忙阻止梁福宝。
听人劝,吃饱饭,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惜命。
周沂南对夏青的听话很满意,从口袋里摸出装盐的小瓶,捏了一撮盐,洒在蚂蟥叮咬的部位。
只见蚂蟥扭动了几下,落了下来,梁福宝眼疾手快,用罐头瓶接住了蚂蟥。
夏青看着自己腿上跟被粗针扎了的小洞,这才感觉到疼。
却不知周沂南已经非常震惊了,都被咬成这样了,这个小泪包竟然都没哭。
难道是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