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办公室里,赵天顺连砸了两个杯子,还不解恨。
“好个王诚,真以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想抓我当典型,做梦!”
“以为有新县长撑腰就能横着走了,老子才不吃那一套!”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一个愣头青,也敢来动老子,看老子回头怎么弄死你.........”
赵天顺骂的嗓子都冒烟了,见自己那惹事的小舅子还缩在角落里当鹌鹑,不由恶狠狠瞪着他骂。
“你他娘的眼瞎啊,不知道给老子倒杯水?都是你给老子惹的事,不省心的混蛋玩意儿!”
屈万禄忙给赵天顺倒上水,赵天顺喝了口,差点被把嘴皮烫掉,抬脚就朝屈万禄踹过去。
屈万禄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脚,方才小声辩解道:“姐夫,今天这事儿真不怨我——”
“不怨你怨谁?不是你当众要给夏友斌走后门?”赵天顺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又炸了。
“不是你交代小吴他们为难东河村的?不是你自己磕了嘴还赖人?不是你先动的手.........”
赵天顺噼里啪啦一通骂,把屈万禄吓的又不敢说话了。
赵天顺还不解气,指着屈万禄鼻子骂:“老子的脸今天都被你丢尽了,你看看你干的叫什么破事,什么时候收拾夏友斌不行,你非挑这种时候,你猪脑子啊..........”
一直到赵天顺骂累了,屈万禄才小心翼翼替自己开脱道:“我就是想教训一下夏友斌,让他知道厉害,赶紧把他爸的账本交出来。”
赵天顺脸色一变,急忙拉开门,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警告屈万禄,“我再跟你说一遍,没有账本,就算有,那笔钱也跟我无关。”
“姐夫,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绝对牵扯不到你。”屈万禄跟赵天顺打交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怎么跟他谈判。
果然他说出账本的事,赵天顺的态度便缓和了,“总之你以后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再给我惹事了。”
屈万禄知道今天这关终于过去了,忙保证,“姐夫,以后你说咋办我就咋办,绝对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赵天顺捏了捏眉心,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这次压着小吴承认故意绊倒了屈万禄,把为难东河村的事儿,搞成是小吴和屈万禄的私人恩怨,逼着张有才出面各打五十大板,才勉强糊弄过去。
可王诚明显不满意他的处置结果,回去肯定会在新县长面前告他的状,以后县里一定会死盯他。
要不是账本的事被屈万禄这小子知道了,以后还用得上他,他根本就不会费这么大劲儿保他。
只希望他能尽快把夏长春藏起来的账本找出来,把农机款的帐抹平,永绝后患。
屈万禄从赵天顺办公室出来,关上门的瞬间,忍不住狠狠朝门里啐了一口。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咒骂“狗东西,等我爬上去,早晚扒了你的皮!”
赵天顺这头大肥猪,二婚娶了他姐一个黄花大闺女,还不知道珍惜,跟供销社那个骚狐狸眉来眼去,当他不知道呢。
哼!
老色鬼!
早晚死在女人床上!
还有那个夏友斌,梁卫国,都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早晚跟你们算账!
另一边,镇东头一户人家的正屋内,小吴正在跟他堂叔老吴叫苦。
“二叔,您是没看见,今天赵天顺是怎么逼我的,我当时要是不应下,他能立刻把我开除了!”
老吴气的直敲烟袋锅,“张有才就不管?他才是粮站站长!”
“那老头明年就退了,他才不想惹事。二叔,您当初找关系让我进粮站,还不是想给我弄个好前程,可我这干的好好的,硬是被记了个大过,这我以后可咋办?”
“怕啥?咱们才是镇上的老户,虽然没啥当官的,可各单位里上班的亲戚多了去了,他赵天顺再厉害能一手遮天?”
“那肯定不能,我这不是求二叔帮我出个主意嘛,您见多识广,可得给我指条明路啊。”
老吴吧嗒吧嗒抽了一袋烟,敲了敲烟袋锅,冲小吴招了招手。
小吴急忙凑过去,老吴压低声音说:“赵天顺那个人无利不起早,他才不会因为屈万禄是他小舅子就这么护着,这其中一定有啥猫腻,你耐着性子好好查查,只要查清楚了,咱们就.........”
小吴听的两眼放光,连连道谢。
夏友斌和夏青自然不知道镇上的暗流涌动,他们一回来就被夏奶奶和徐凤霞团团围住,问他们粮站打架的事。
夏青看着目瞪口呆的夏友斌,很是同情。
消息比想象中传播的更快,还传变形了。
夏奶奶听说的是,东河村在粮站跟别的村打起来了,还把一个人的头都打破了。
徐凤霞听说的是,粮站的人被东河村的人打了,还是梁卫国先动的手。
夏青吃着酸梅粉,听着八卦传闻,觉得不管哪个年代,人们脑补起来都很厉害。
夏友斌一听都传成这样了,只得把实情告诉了夏奶奶和徐凤霞。
徐凤霞听完,惊呆了,“要照这么说,屈万禄岂不是故意整你呢?”
“他为啥这么做?他都把你工作抢了,还不够啊?”
“你又没得罪他,就算工作被抢的时候,太生气跟他打了一架,可你工作也没了,他为啥还不放过你?”
夏青忍不住想给徐凤霞鼓掌,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只可惜她太小了,问这些话实在不合适,所以她只能忍着,慢慢自己琢磨。
没想到现在被徐凤霞直接问了出来,夏青顿时觉得性子急点也挺好的。
夏友斌垂下眼,避开徐凤霞的视线,闷声道:“我也不知道。”
徐凤霞还要追问,夏奶奶忙拦住道:“算了,坏人做坏事也不一定都有理由,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小霞,你去看看水开了没?赶紧给他俩煮面,这都几点了,连中午饭都没吃呢。”
夏青正在吃酸梅粉的手顿住了,她吃过了,怎么办?
一会儿要怎么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们,她都干过啥,还有个存钱罐,里面起码存了二三十块钱?
算了,大不了再吃一顿。
一想到自己男人和闺女都还没吃饭,徐凤霞顾不上问了,赶紧去厨房煮面。
不一会儿,过了水的凉面和西红柿鸡蛋酱都端上了桌,还有夏日必备凉菜拍黄瓜,和中午刚卤好的猪头肉。
夏奶奶给夏青舀了一勺酱,帮她把面条拌匀,又给她夹了些猪头肉,这才把筷子递到她手里。
夏友斌早就饿了,端着碗吃的呼噜噜作响,看的徐凤霞心疼不已,忙给他夹肉,让他慢点吃。
一口气吃了大半碗,胃里不那么空了,夏友斌才想起问,“哪儿来的猪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