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那只鬼,石策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那原本青灰色的皮肤幽幽地散着绿光,雪白带着血丝的瞳仁也是绿光涌动。凶尸开口,发出尖锐恐怖的叫声,刺痛着面前人的耳膜。
乖乖隆地洞,姜九州在心中默念一句。
这一回可真是大发了,这样凶恶的行尸形成的条件十分的苛刻,一则是生前杀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凶人,一则是拥有灵力的血脉,一则是在正午的阳光暴晒下,一则是有百年怨气的鬼物。
他现在的血液中混合着驱魔的药物,而正午虽说太阳最大却实在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正好将血液重的阳气抵消。而石策戎马沙场几十年,手上沾血腥何止一万?而最倒霉的就是那只女鬼,石策怕不是也是她弄死的。
石策这样的心性,若不是百年以上的怨气是轻易影响不了的。而这只鬼可能原本只不过是贪恋石策身上的煞气,却不曾想这尸身能得如此的造化,到头来还将自己的魂魄送了出去。
姜九州记得巫女奶奶在他的小时候顺带着提过一嘴,这样的凶尸威力极大却没有自身的意识。若是无人操控就会本能地想要吃人肉和人血,将面前所见的一切都给毁灭。只不过她感叹着这样的尸体着实是可遇不可求。不然找一只驯化成守护姜家的守护者也是极好的。
谁能想到这样的凶尸能在这种情况下叫他遇上?真不知道该算是命好还是命歹,姜九州不由苦笑一声。因为实在是太过稀罕的东西,巫女奶奶就连驯化的方法都没有告诉他。不过就算是告诉他,从来也没有试验过的术法根本就像是一句口语。
可能会有微末的效果,顶多是叫尸体顿上一顿。根本就不足以帮助他脱险。更不要说石策这样命中带贵的人化成的凶尸。以他这样的半吊子,只要叫石策追上抓住那就是个死。根本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虽说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姜九州却不太乐意做这个好汉,眼瞧着石策依旧在向凶尸的方向进化着。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计,脚底抹油——溜!
虽然面前一片茫茫的沙漠看起来很是恐怖,但怎么着也比同这样一头凶尸直面对上要好得多。想到此点,姜九州将手上还没有干涸的血液快速地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一个“乘风符”,手上又掐出“骑浪诀”,“呼”的一声脚下生风,那速度简直就和飞翔没差多少。
石策的凶尸是受了他的精血所化煞,那他的血就对石策毫无作用。而他所有的驱魔法器都没有带上,唯有胸口藏着一包墨斗,那也是必要时刻可以抵挡上一阵。
这样所化的凶尸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对第一个喂食他们的人会有强烈的执念。也就是说,即便姜九州能跑得了一时,只要他不死,那石策的凶尸便会一直一直在人间寻找他的踪迹。
找到他,然后把他掐死。
姜九州心中暗暗叫苦,只期盼着那化煞的时辰能拖一刻便拖一刻。恨不得自己能在多长几条腿可以一起跑,将这凶尸甩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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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垄之中的劳作对于石策来说并不陌生。至少他在拿起锄头的时候,那些举动就行云流水般的做了出来。石澄早早就背着他的小书包带着隔壁家小姑娘的手高兴的上学去了,家中只剩下了忙着织布的姚宝贝。
石策问过姚宝贝,为什么在自己的印象中儿子的名字一直是石黄,在她口中喊得却是“澄儿”。结果自家媳妇儿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说石黄叫起来像是家里养的那条小狗,就取了相近的橙色的橙字。后来又改成了三点水的澄,寓意孩子一辈子能够心思澄明。”
说着还露出了一脸的崇拜:“我当时还觉得自家的老头子真是有文化,取名字也能取得那样好。”
恩,这样有文化的事情却是像是自己做的。石策对于媳妇儿的赞美十分的受用,虽然心头还有那一丝丝的疑惑却也在姚宝贝温柔可爱的笑容和轻怜蜜爱的拥抱中消散无踪。
他挥动着手中的锄头,一下一下往地里用力地刨去。这些日子以来,石策过得无比的舒坦。这是在他的感受中从未有过的舒坦,可他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自己的过去过得十分的紧张。可是他却不明白,无非就是种个地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摇摇头,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从自己的脑袋中赶了出去。这地要好好种,否则到了秋天收成不好,自己一家三口都要挨饿。石策更卖力地挥动着手中的锄头,一下一下仿佛是要将心头所有的困惑都深深地埋进地里。
日头升到了最高处,远远的田埂尽头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石策抹了把脸上的汗,将手中的锄头随意地扔到了地上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姚宝贝手上提着放满了菜肴的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石策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一手顺带着揽过她的腰:“来的正好,为夫可饿的紧。”这话说的一语双关,说得当了娘的姚宝贝脸上又一红:“饿了就吃饭,好端端地抱着我做什么。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坏。”
石策将食盒放到一边,笑得越发狡诈:“还有更坏的,以后慢慢叫夫人知道。”
饭最后当然是吃了,只不过吃的时候已经凉了七八成。姚宝贝抱着碗脸上红彤彤:“以后不许这样了,叫别人瞧见还要不要做人。”石策也是埋头吃饭,对于妻子的埋怨不置一词,心中却是默默盘算着下一回用什么之事比较好。
想着想着原先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在他的心头慢慢的浮现起来。明明儿子都已经是个会满地跑的中年男人,为何对这种事情贪求竟然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而往前头回忆时,那些与妻子在一起的过往种种好像是被蒙在一层迷雾之中。原本应当是十分甜蜜的过去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自己的记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石策迷惑地捧着脑袋。
姚宝贝看到丈夫的模样也放下了碗:“夫君,你怎么了?”“我们的邻居叫什么?”石策的额头冒出森森的冷汗,他突然间想起虽然儿子每天早上都和隔壁的姑娘一同上学。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