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姚是在萧玉被释放后三天,被送进宫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时萧玉匆匆而来的焦急神色,以及在她面前低声哀求:“姚姚,阿梧从来没有离开过陈国,更不要说是那凤王有好多的嫔妃的后宫。”
“她从小天性单纯不谙世事,若独自一人呆在那里,必然是会死的。”
“你去帮帮她吧。”
“你等我回国养精蓄锐,你等我带兵再来将你们迎接回去,我保证给你个交代。”
她不明白,自己也是从小生活在王宫里,自己也只是个伺候主子的小婢女。萧玉何以认为让自己去到阿梧身边可以保护阿梧周全的呢?
其实在他焦急万分将自己抱去军医营帐的时候,自己是过小小的期待。他这样着急,是否说明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位置的,是否说明他其实是在乎自己的。
或许在危机关头他能真正看到自己心,或许他也是喜欢她的。
她当然希望是这样,只是看起来,却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他的心里,只有那个陈国高高在上的公主,他爱的始终只有阿梧。
在明白过来后的那一刻,心如死灰。像是一根被烧到尽头的红腊,看着自己的期待一点一滴被燃烧尽,最后只剩余一地的眼泪。
至于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她还如何会在乎,权当是尽了自己作为侍女的身份,将陈王室给予自己所有的恩情都还了他。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是要去陪着阿梧的,她也放心不下阿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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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从陈国来到了凤国,她头上的姓也由萧改成了雀。仆人命贱,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和族群,他们永远只是主子的家奴,永远只能和主子同姓。他们存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主家谋福,壮大主家的血脉。
凤王出乎意料的待萧梧甚是不错,就连派给她的宫殿都大的让她一个人时常感到害怕。她有时望着天边的云彩出神,想着自己有生之年是不是还有机会能回到陈国。
自己任性出走,都没能好好和父王母后道个别,还有王兄,那个将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皇兄。只是一想起他,萧梧的内心便有些复杂。
萧梧有时也会望着雀姚珊珊落泪,这个傻姑娘,怀孕五个月,小腹却都只有轻微的隆起。她怎么这样不知道照顾自己,怎么什么事请都瞒着不同自己说。
她早该将这一切都告诉自己,那样自己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不让她累不让她苦。然后让王兄给她无上的荣耀。萧梧这样想着如果早知道姚姚喜欢王兄,那她一定不会和王兄在一起。
她只是希望他们三个人能够天长多久永不分离,其他的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再后来雀姚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她们给他取名叫萧碑泰。凤王又做了一件让人看不懂的事情,他给陈王去了一封书信,交代了孩子以及名字的事情,并在国内坐实了萧碑泰是陈国质子的身份,并大方地分给了这孩子好几处房产。
雀姚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看得出凤王每次注视阿梧的眼神和他看旁人的不同。
那是一种将感情埋藏的极深极深的眼神,却在面对萧梧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一派冷静尊重的姿态。甚至都没有强迫萧梧同他行房。
他是在等萧梧爱上自己,然后发自内心的成为自己的妻子。为何一国之君会对和亲的公主报以这样的眼神和态度?雀姚很是不解,也很是好奇。
她废了多番周折才打听到,凤王认识萧梧,其实是在比他们所知的要久远得多,久远到三个人还都是天真无邪的孩童,都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陈王宫里。
那时的凤王也只是一个孩童,随了父君一同到陈国给陈国公祝寿。
小孩子贪玩儿是天性,雀楼云更是此一道的佼佼者。在陈王宫内七拐八扭一阵后,终于是迷了路。
那该是如何戏剧性的一页,才能让那个同样调皮捣蛋的小公主正好在十里长廊正好走到雀楼云藏身的那一处将他给捡了回来。她同他嬉戏,带他游览这十里长廊。
或许是那日天气太好,又或许是萧梧戴了一朵新的海棠花发饰,总之情根便起于那时,一直蔓延至今。
凤王手上沾染过了太多的血腥,早已清洗不干净。而萧梧在他心里,却干干净净的像能透过阳光的水晶石,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哪怕是成天只能看着她也觉得快乐。
雀姚觉得很羡慕,何以老天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一股脑儿的全都送给了萧梧?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萧碑泰四岁了。
那天萧梧瞧着逗弄萧碑泰的雀姚,突然就开口了:“姚姚,我也想要个孩子。”雀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很缓慢地将头一点一点回过来,又很缓慢地问我:“为什么?你喜欢上那个狗皇帝了?”
萧梧脸色有些发红,不太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恩,好像是的。”雀楼云给她的感觉和萧玉是一点都不同。从前她在萧玉身边,她觉得自己可以为了大哥做很多事情,甚至去死,但是看到雀楼云的时候却只想和他一起好好活着。
大哥喜欢自己,却将和自己的感情藏得深深的,丝毫不愿意让别人发现惹来流言,而雀楼云那双眼睛坏坏的,带着动人的邪气,是个做事张扬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将自己宠在了天上,再也没有出入过其他的嫔妃的寝宫。
按理说他是个王上,开枝散叶才是他进后宫的目的。他这样做背后顶了多大的压力不言而喻,却从来也没有过谁真的就敢跃过自己的宫门前来造次,哪怕是背地里重伤的话,都流不尽自己的耳朵。
就算是傻子,都该看出了他这些年对自己抱有了多大的耐心,这份耐心之下是有多大的深情。萧梧想着那个有双双坏坏的眼睛的人,终究是沦陷的了。
雀姚又将脸转了回去,没有让萧梧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