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绝境,由于阿炳踏错了脚步而开启的虚空绝境。那股吸力在持续的上升,我拉住阿炳的那只手臂的骨骼都被拉得“卡拉卡拉”作响。只是处在那样的边缘都觉得压力如此之强,更不要说处在绝境正中央的阿炳。
我看到他的身体被挤压成了一个奇异的姿势,原本饱满的肌肉好像被人用里按压进去一样,身体裸露在外头的皮肤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凹陷。
这样的情形不免叫人骇然,我心下更是着急,手下的力道更是用的大了几分。想要在这个漩涡将他完全碾碎之前将阿炳拖出来。
忽然间我的手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顿时一只手都失去了知觉。手上使不上力气,自然无法再同阵法中的吸力抗衡。顺势就松了手,失去我救援的阿炳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像是深深陷入了某个透明的泥潭。
就算是我这样的眼神,也只能勉强看到他被吸入泥潭,紧接着消失的片段。“阿炳!”我失声喊道。难不成真是天命要这个汉子丧命,花了那么多的力气,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他却还是在每一次救援后受到更险更狠更避无可避的绝望境地。
最终还是挽留不住上天要带走的人。
我伸出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这样保持着伸出的姿势。空空的手中再无一物,似是在嘲笑我想要与苍天抗衡的不自量力。
“你快跟着我走,若是他们追上来,肯定知道如何触动机关将我们全部吞没的方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一旦走入阵法,那便只能向前而没有走回头路的余地。
邹舟受制于此,无法拉着我前行,只是看我那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急又气地喊道。
“你走吧。”我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他像是没有理解我话中的意思,瞪着眼望着我。我抽了抽鼻子,心里觉得十分的委屈:“我说你走吧!是我害死的,阿炳他是我害死的。若是我能走的再慢一些,若是我能再多留心他一些。或许就能帮助他保持好身体的平衡,阿炳就不会死。”
说着说着,忽然觉得眼眶里头有温热的液体潺潺流下。却在遇见寒风的那一刹那变得冰凉:“我小时候就被人说成是扫把星,我真的是扫把星。石策为了我被陈国抓去了,阿炳和我在一起三番四次的遇劫,现在更是尸骨无寻。”
我抽泣着,“可我自己呢,我自己只要单独出行就总会遇上九死一生的场景。可是每次我都会被旁人搭救,每次搭救我的人就总会受伤。或许上天是真的不想我活着,才给了我这样一个命格。谁和我在一起,谁与我走得近,谁真心对我好就统统会被可怕的灾厄盯上,一切不顺接踵而来。我觉得好累了,真的好累了。”
抬起脚,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是童年时期的受尽欺凌,是少年时期的亲人背叛。那梨花飘零的美丽山村,虽然藏着我的最不堪的种种伤痛。可是到了长大才知道真正的伤痛为何。
为何人生如此艰难,为何上天好像独独对自己闭上了双眼。出生便伴随着母亲的死亡,出生便被父亲抛去了遥远的地方,是不是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得不到幸福。
眼泪肆无忌惮地在脸颊上流淌,眼泪多的是心上承受不住的重量,是那夜深人静时不敢深想的伤。一点一滴化作冰冷的苦痛积攒在心头,现在突然被释放,就收也收不住。
一连串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砸在大地上。我沉浸在自己突然而来的奔溃情绪里,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邹舟显然是不知道失去阿炳,会给我的心里带来如此可怕的一击,将我整个人都击得支离破碎。
他不由地开始有些后悔,不该贸然甩出那根麻针。若是加上自己的相助,将阿炳身上的禁锢接触并非没有可能。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不太喜欢那个黑脸汉子,智商不高看起来又呆头呆脑,武功还不怎么行,一醒来就将自己当成个变态。他们想要脱身,这个汉子绝对是个十分麻烦的累赘,是故邹舟当时抱着断尾求生的念头。却不曾想······
可是事到如今,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大错已经铸成。这阵法其实运行起来算是十分温和的一种,并且阵法毫无杀气,照理来说应该不是个要人性命的机关。可是方才阿炳的情况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身体承受了那样的挤压,骨骼肯定不可能完好无损。
就算不至于要了命,但怕只怕活下来也是个残疾人,后半生将会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软虫般活着。想到这里,他心中内疚更深,配上面前女子哭得这样脸带梨花终于生出了一丝丝的罪恶感。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空。天空中走了云彩,一望无际,美丽蔚蓝。却在这片美丽下藏了无数可以成为苦痛的心情。
邹舟喊了我几声,见我只顾着哭又喊了我记下。我抬起朦胧泪眼,将他看得身边有一圈光晕似的不真切:“你别劝我了。”“我没有要劝你。”他突然露出了一个温柔非常的笑容。
配上他仿佛女子般美丽的面容,像是一束阳光般射进我的心里,在一段十分短暂的时间内将我所有的烦恼驱散。我终于收敛起自己的眼泪,看向他,安安静静地等着打算看他要和我说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温柔像是怕吓到我:“起来,好好看着我。”我闭着眼摇头,心里的痛苦再度袭来几乎让我寸步难行:“你别管我了,让我死吧。”邹舟却不放弃,声音又温柔了几分:“如果你当真不愿意跟我走,起码这最后一眼,你要好好看看我。来,把眼睛睁开。”
我看着他,只见他的手指上头凝结着漂亮的金光。“看好了,要记住我现在所画的一切。”说罢,他的手指在空中飞快地运动了起来。那金光像是沾上的墨汁,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