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么,可悲么,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人扣心自问。步履蹒跚地拾起地上的剑,要为自己和新主杀出一条生路。
身后被我们设计的那些兵卒此刻也已经追了上来,将我们三人团团围在中间。千秋站在最前头,若说他方才只是被泉水浇透浑身上下一身狼狈;那他现在浑身的布条一缕一缕地挂在身上,大抵是和狼群搏斗的关系,浑身渗透着鲜血。
加上他满脸带着愤恨地怨气,宛如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仇人相见再无多话。千秋挥剑,剑尖尚未凝固的鲜血在空间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铿然一声响,阿炳迎面对上,两柄杀器相撞。万钧之力从千秋的剑身一路传上,震得他虎口微疼。
原本轻蔑的眼神不由收敛,他落地,警惕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当做不值一提的汉子。阿炳天生神力,虽说没有受过系统的武艺训练,但就从他生风的脚步能丝毫不落地跟上我与石策来看,旁人若是对上他短时间内那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主帅已经冲锋陷阵,其他的士兵自然没有了旁观的理由。更何况我折损了几名他们的弟兄,更加是分外眼红。
几万人齐奔而来,气势磅礴似有吞天裂地的威能。
石策和我互相交托背脊,我听见他的轻笑:“贝贝,就让我一见你的成长吧。”
无眼刀剑逼命而来,而相靠在一起的人攻守得宜互为铠甲。手中的剑不辨来者,心里的念头铺天盖地只有一字——杀。
招,混乱中带着秩序;人,杀伐中闭上了双眼。若今日是活在世上最后一日,那便肆意挥洒一身的热血;若这眼是在世上看到的最后一眼,那这世上的一切都蒙上了腥红血色。悠悠与那落日夕阳洒下的余晖相映,更是将这大千世界染得除了血色再无旁物。
募得听见一声惨叫,清晰可辨在大军中其他军侣的惨叫。手上的剑招一顿,我顺着声音地方向看去。阿炳徒手捏住千秋的剑尖,任凭掌中的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到泥土中。
千秋的武艺远在阿炳之上,虽因为他的力气一时无法取胜。但随着时间逐渐消逝,蛮横有余却无技巧的阿炳便落下风。而千秋冷酷一笑,猛力抽剑。锋利的剑身划破阿炳的手掌,汉子一手垂下疼得面色发白却没有半点喘息之机。
那夺命的剑又快又狠,阿炳每回只能堪堪避开。而汩汩流出的血液也好似带走了他大部分的力气,那速度不刻慢了下来。
而只是片刻的一迟缓,剑刃从他的面颊边划过。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阿炳顿时陷入岌岌可危之境。
恍惚出神间,透明的戟身从我面前穿过,将我的视线再度拉回自己的面前。那戟狠狠扎进偷袭者的喉头,他的刀停在我鼻前三寸,哪怕再慢一步就要刺进我的头颅。
我这边心有余悸,背后的石策来不及回头,声音急促:“不可分心!”
••••••
雨从三日前开始落,落到三日后的现在还没有停。
石湘的心中惴惴,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罗玄州手持着兵书似是在认真研读,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飘。偶然叫石湘察觉了,扫过去一眼,又匆匆忙忙将脸埋回了书中。
如是者三,罗玄州终于忍不住了,清清嗓子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待到石湘回首,就见他一脸的严肃:“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石湘摇摇头,又将脸望向窗外,面上的表情怅然若失:“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罗玄州见她这副迷茫模样,心下不知为何觉得十分的可爱,但还是要故作淡然。
那张冷清惯了脸却掩饰不住地带着温柔神色,连带着他面孔的棱角都似乎柔和了几分:“将心放宽,君上这样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石将军的尸体••••••”说到此处惊觉似乎有些不妥,小心翼翼地看了石湘一会儿。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继续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素来不会安慰人。此刻像是脑子进风般地顾虑着石湘的情绪真真是人生头一回。可面前的人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依旧是自顾自出神看天空。罗玄州自讨了个没趣,不免有点气恼。
但气恼之余隐隐又有些担忧。小贝这几日的变化是巨大的,从一开始的冷面绝情,到后来可以同桌共食,再到现在两人在一间屋中独处。他虽然不似过去般与自己无话不谈,但也好歹是不再排斥自己了。
现在他的出神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石策吗?一想到那个名字,罗玄州心中的不适就无法克制的翻涌。更是紧紧盯着石湘的面孔。盯着盯着,面前的人突然捂着脸发出了一声痛嚎。
罗玄州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想要查探心上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当他稍微走近,刚想伸出手去搀扶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异样感袭来。他仿佛看着在石湘的脸面边缘翘起了一块死皮,而且那翘起的幅度还在逐渐扩大。
他愣了愣神,身边的人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就跑了出去。罗玄州自然不可能放任这种状态下的石湘独自外出,紧随着跑出去的石湘而去。
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路跌跌撞撞,一只手却始终捂在自己的脸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大喊:“别跟过来!我叫你别跟过来!”罗玄州急道:“你怎么了,小贝,你停下。”
他越追,面前的人跑得越急。两人你追我赶一路从罗玄州下榻的驿馆奔跑到了石湘下榻的酒楼。
石湘片刻都不敢停留,视线从微张的手指缝望了出去,径直冲向石潇的房间。撞开后将门合上,再将自己的背紧紧贴住防止身后的罗玄州情急之下也跟着冲进来。“姐姐,救我。”她捂着自己的脸,那张画着姚宝贝五官的脸皮此刻已经完全掉落。
是她一时的大意,这几日沉迷在和罗玄州的相处而忘记了这张面皮需要按时浸泡。石潇被她的关门声惊得差点跳了起来,随后那扇被顶住的门就被拍得“砰砰”直响,罗玄州的声音急促响起:“开门,小贝你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