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事？"
我端着热茶走进李大壮的病房。他已被强行送医，虽然只是轻伤，但警局坚持让他做全面检查。
"几处擦伤而已，明天就能出院。"他笑了笑，眼里却有掩不住的疲惫，"倒是你，伤得更重。"
我在床边坐下："妖怪的恢复能力比人类强得多。"
"也对，毕竟活了几百年。"他打趣道，随即正色，"苏落...不，该叫你青鸾吗？"
"随你。这两个名字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他若有所思："刚才在塔上发生的事...那道火鸟虚影是怎么回事？"
我摇头："我也不明白。饕餮说那是朱雀之力，但朱雀乃四象之首，我只是普通青鸾，不该有这种能力。更奇怪的是，这力量因你而被激发..."
"所以我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也许。"我轻抚宝镜，"这其中一定有青帝的安排。他一向深谋远虑，或许早就预见了今天的局面。"
李大壮沉默片刻："不管怎样，我很高兴能帮上忙。"
我看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昨日还只是普通警察的他，今天已卷入这场超越凡人认知的风暴。而我，本该守护人间安宁的妖怪，却将危险引向他。
"对不起。"我忽然说。
"为什么道歉？"
"把你卷进这场危险中。"我低声道，"你本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苏落，我是警察。面对危险、保护他人是我的职责。即使没遇见你，我也会在自己的岗位上冒险。"
"可这不一样！你面对的是妖怪，是超出人类能力范围的存在！"
"那又如何？"他微微一笑，"无论面对什么，守护正义的决心不会改变。别忘了，你也在守护这座城市。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是啊，无论人是妖，守护之心并无二致。
"况且..."他目光柔和，"现在我们之间，似乎还有些特殊联系。那个朱雀之力，不是吗？"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联系令我既好奇又忐忑。它意味着什么？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安排？若真如饕餮所说，我体内潜藏着朱雀血脉，那青帝当年为何不告诉我？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警觉回头，只见陈雨倚在门框上，面色凝重。
"打扰了，"她快步走进来，"外面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我立刻起身。
她压低声音："句芒的手下在医院外面。"
我心中一沉："他们想干什么？"
"不确定，但绝不是来送花的。"陈雨瞥了眼李大壮，"恐怕他们看出了你们之间的联系，想借他来威胁你。"
我脸色一冷："做梦。"
"我们得立刻离开。"陈雨说，"饕餮在楼下接应，他能暂时干扰监控系统。"
李大壮已经穿好衣服，动作敏捷得不像伤患："走哪条路？"
"消防通道。"陈雨指向走廊尽头，"但必须快，他们已经在各个出口布置了人手。"
我们悄无声息地溜出病房，沿着消防通道向下。一路上陈雨断后，用云气掩盖我们的踪迹。
刚到二楼，就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我拉着两人闪入一间杂物室，屏息静气。
"他们来了。"陈雨低声道，"至少五个人，都不是普通人类。"
"被木气控制的傀儡。"我点头，感知到那熟悉的妖气波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悄悄拔出宝镜，准备应战。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李大壮的同事打来的。
"该死！"我急忙按掉，但为时已晚。
"有人在这！"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随即门把手开始转动。
千钧一发之际，消防警报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警笛声回荡在整个医院。广播里传来紧急疏散的指示，走廊上瞬间一片混乱。
"饕餮干的好事。"我松了口气，"趁乱走！"
我们融入惊慌失措的人群中，随着疏散人流冲向一楼。混乱中，我察觉后面几个身穿便装的男子正在追赶，眼中闪烁着不自然的绿光。
"分头走。"我对陈雨说，"保护好他。"
不等他们反对，我猛地转向另一条走廊，吸引追兵注意力。果然，那几个傀儡立刻跟了上来，放弃了对李大壮的追踪。
我加速奔跑，拐进一个无人的治疗室，迅速躲到门后。当第一个追兵冲进来时，我已一把扣住他的咽喉，另一手将宝镜贴上他的额头。
"说，句芒在哪里？"我冷声质问。
那人眼中的绿光闪烁，露出诡异的笑容："找不到的...主人已经启动了备用计划..."
"什么备用计划？"
他的笑容更加狰狞："祭品...需要更多祭品...水灵石...即将归位..."
我心中一凛——水灵石？句芒竟然找到了第二颗灵石？
正要继续逼问，那人突然浑身抽搐，眼中的绿光迅速黯淡，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该死！"我松开手，发现他已经被远程抹杀，成了一具空壳。
其他追兵也涌了进来，见同伴倒地，更加疯狂地扑向我。我不再留手，宝镜青光大盛，瞬间将几人击倒。
确认他们失去战斗力后，我飞速回到约定地点——医院后门的停车场。
饕餮已经在那里等候，化作一个银发少年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够慢的，我都能吃完三头牛了。"
"他们呢？"我急切地问。
"上车了。"他指向一辆黑色轿车，李大壮正坐在驾驶座，陈雨在副驾。
我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
"没事吧？"李大壮关切地问。
"小意思。"我轻描淡写，心却因他的关心而微微发暖，"不过我问出了一些消息。句芒找到了水灵石。"
"什么？"陈雨脸色骤变，"这不可能！水灵石明明被..."
她突然住口，似乎说漏了什么。
"被什么？"我盯着她。
陈雨略显尴尬："被...藏起来了。在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地方。"
我看出她有所隐瞒，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总之，句芒已经拿到了水灵石，而且正在准备新的祭品。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去我家。"李大壮发动汽车，"那里暂时安全。"
一路上，我思索着获取的信息。木灵石碎了，但水灵石出现，句芒显然不会就此罢休。根据古籍记载，四灵石中，木主生长，水主智慧，金主锋芒，火主力量。若要打开完整的昆仑之门，至少需要三颗灵石共鸣。
现在，句芒手中已有一颗，我们必须阻止他获取更多。
李大壮的家是市中心一栋公寓的顶层，视野开阔，安保严密。走进去时，我略感惊讶——整洁的布置，简约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一点不像单身男性的住所。
"挺有品位的嘛。"饕餮环顾四周，"比我想象的要高级。"
"我妹妹帮忙装修的。"李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她学设计。"
"你有妹妹？"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还太少。
"嗯，比我小五岁，在国外读书。"他去厨房倒水，"父母在我上高中时就去世了，是我把她拉扯大的。"
这番话让我看到了他身上更多的责任感与温柔。难怪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那种保护弱者的本能，早已融入骨血。
"先说正事吧。"陈雨打断我的思绪，"句芒有了水灵石，接下来会寻找什么？"
"金灵石或火灵石。"我说，"按照四象相生相克的规律，他更可能先找金灵石。"
"金灵石在哪？"李大壮问。
我摇头："不确定。四灵石自昆仑大战后就分散各处，能找到一颗已属侥幸，两颗更是机缘巧合。"
陈雨若有所思："也许不是巧合。句芒寻找灵石肯定有线索，我们得弄清楚他的情报来源。"
"眼下更重要的是找到他的藏身之处，"饕餮插嘴，"那些傀儡提到'祭品'，显然他又要开始活人献祭了。"
李大壮皱眉："如果他要进行大规模献祭，会选择人多的地方。这座城市最近有什么大型活动吗？"
我们面面相觑，突然同时想到一个答案。
"中秋晚会！"李大壮一拍大腿，"后天晚上在江滨公园有大型中秋晚会，预计会有上万人参加！"
"天时地利人和。"我心中一凛，"月圆之夜，水系环绕，人潮汇聚，正是激活水灵石的绝佳时机。"
"必须阻止他。"陈雨坚定地说。
"但我们连他在哪都不知道！"饕餮抱怨道。
我思索片刻，看向李大壮："警方能调取江滨公园附近的监控吗？最近几天的。"
"可以。"他立刻拿出手机，"我让同事协助。"
不到半小时，他的电脑上就收到了一大批监控录像。我们四人分头查看，寻找任何可疑迹象。
"找到了！"李大壮突然指着屏幕，"这个男人，连续三天在公园的同一地点出现，每次都在晚上十点左右。"
我凑近一看，屏幕上那人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那傲慢的步态和特有的气场，绝对是句芒无疑。
"他在干什么？"饕餮问。
"像是在勘察地形。"李大壮放大画面，"看，他在靠近水边的这片区域徘徊最多。"
陈雨点头："江水环绕，地势开阔，视野良好，确实适合施法。"
我看着那片区域，心中有了计划："我们得提前布置。中秋之夜人流密集，一旦句芒开始行动，要阻止他将变得极为困难。"
"我可以申请增派警力。"李大壮提议。
"普通警察对付不了句芒。"陈雨摇头，"反而可能增加伤亡。"
"那就只有我们四个？"饕餮不满地嘟囔，"以一敌百？"
我看向门外，夕阳已经西沉，夜幕即将降临："不，我们还有援兵。"
"谁？"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神秘一笑："一个老朋友。只是不确定能否找到她。"
我拿出宝镜，青光流转，口中念动古老的咒语。镜面上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只九尾白狐。
"九尾？"饕餮惊讶地瞪大眼睛，"她不是被封印了吗？"
"封印松动了。"我轻声道，"昆仑山变故后，很多上古封印都开始松动。我能感应到她的气息，就在这座城市的某处。"
"九尾是谁？"李大壮一头雾水。
"九尾狐，东方神话中的强大妖怪。"陈雨解释，"擅长幻术和变形，智慧超群。若能得她相助，我们的胜算将大增。"
宝镜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最终锁定在城东的一座古寺中。
"找到了！"我欣喜若狂，"她现在是一尊石像，被供奉在东岳寺中！"
"石像？"李大壮更糊涂了。
"当年昆仑大战，九尾为救我而被玄武石化。"我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带着她的石像逃到人间，寻找解除封印的方法。没想到，她竟在东岳寺中！"
"那我们现在就去！"饕餮跃跃欲试。
我看了看时间："不，今晚不行。东岳寺晚间有僧人看守，强闯只会打草惊蛇。明天一早，寺庙开放时再去。"
"好吧。"饕餮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轻举妄动的风险。
商定好明早行动的细节后，陈雨提出回食堂准备必要的法器，饕餮则要去附近侦查，确保安全。
"那你们先走，"李大壮说，"苏落伤还没好，今晚就住我这里休息吧。"
我微微一怔，心头涌上一丝异样的情愫。陈雨和饕餮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很有默契地离开了。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你可以睡主卧，我睡沙发。"李大壮打破沉默。
"不用。"我摇头，"我不需要太多休息。"
"至少洗个澡吧。"他指向浴室，"你满身都是血迹和灰尘。"
我低头一看，确实狼狈不堪。这具人类躯体虽然耐受力强，但也需要基本的清洁。
"好吧，谢谢。"
热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我思绪万千。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句芒的出现，木灵石的碎裂，李大壮引发的朱雀之力...而现在，我即将解救九尾，重聚旧友。
一切都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擦干身体，换上李大壮提供的干净T恤和运动裤。衣服对我来说有些大，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莫名安心。
走出浴室，发现李大壮正在阳台上看星星，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温暖的剪影。
"星空真美。"我轻声道，走到他身边。
他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也很美。"
这句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我心跳漏了一拍。三百年来，无数人类对我说过甜言蜜语，但从未有一句能像现在这样，让我心头泛起涟漪。
"人类总是这么擅长说好听的话。"我假装不在意，靠在栏杆上看远方的灯火。
"不是好听的话，是真心话。"他认真地说，"当我第一次走进你的食堂，就被你吸引了。那种气质，那种从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因为我是妖怪？"
"因为你活了太久，见过太多。"他微笑，"但即使知道了真相，我的感受也没有改变。"
我垂下眼睛："李大壮，你知道妖怪与人类之间的差距吗？我们的寿命、力量、认知都完全不同。这不是能轻易跨越的鸿沟。"
"我知道。"他坦然道，"但这不妨碍我喜欢你，关心你，想保护你，即使你可能比我强大千百倍。"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类。"我哑然失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不就是人类的特质吗？"他望向星空，"面对未知，迎难而上；明知渺小，依然坚持。我们的生命短暂，正因如此，才更要活得无悔。"
他的话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是啊，人类的短暂与脆弱，恰恰造就了他们的勇气与执着。这是我们这些活了太久的存在所容易忘记的。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距离拉近了。月光下，我能看清他眼中的星辰，那里面满是真诚和坚定。
"苏落，"他轻声唤我的人间名字，"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此刻，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
他慢慢靠近，给我足够的时间可以拒绝。但我没有。
当他的唇轻轻触碰我的，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蔓延至全身。这个吻很轻，很浅，却胜过千言万语。
三百年来，我从未有过如此体验。这不是肉体的欢愉，而是灵魂的共鸣。就在这一刻，我明白了青帝当年所说的那句话："宁愿经历刻骨铭心的痛，也不愿错过那短暂的欢愉。"
或许，有些感情值得冒险。有些人值得为之放下戒备，即使知道终将面临离别。
我闭上眼，回应他的吻，任由这一刻的温柔覆盖所有理智与顾虑。
星河璀璨，见证着这段跨越种族的情感。无论明天将迎来怎样的风暴，至少今夜，我的心有了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