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南镇定自若的话彻底激怒了黄毛。
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没搭对地方，突然就“啊”地一声，径直冲宋昭南扑过来。
跟疯了一样。
宋昭南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推开顾阮阮，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一拳招呼上黄毛的头脸。
几乎没什么悬念，饿着肚子体力不支，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黄毛根本就不是宋昭南的对手，三两招就被放倒，反手剪在身后。
简易轮椅上，小少年惊恐仇视地瞪着宋昭南看，喉咙里发出来“唔唔”的声音。
像小兽被逼到了极点，发出来的绝望的嘶吼。
“刚子！你别急！哥没事儿！”
都到这个时候了，黄毛还咬着牙安慰他弟，努力保持清醒，即使眼前一片一片发黑。
宋昭南和顾阮阮两个人站在一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多余。
这是对相依为命的兄弟。
顾阮阮叹了口气，无声的。
“怎么了？”宋昭南的手握紧她的，发觉小姑娘没挣扎，悄悄握得更紧了。
“没事……他们真可怜。”
宋昭南眨了眨眼，沉默以对。
他不忍心告诉小姑娘，这还远远不算惨，生离死别才是人间惨剧。
“我去给他看看。”
宋昭南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眼含警告地看了一眼反绑着双手窝在地上的黄毛。
听见这话黄毛愣了愣，随即眼里闪烁起来晶莹，室内并不太亮，没多少光线进来。
但是顾阮阮分明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是哭了。
小少年并不配合，一个劲儿念叨着“滚开”。
并且用实际行动默默反抗着宋昭南的靠近。
“刚子！听话！”
突然安静下来，没人说话。
“必须尽快送医院，要不影响恢复效果，以后的生活也很受影响。”当着刚子的面，宋昭南没把话说死。
黄毛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见老李去而复返，哼哧哼哧捧着一大兜子的食物。
大老爷们没那么多讲究，出门在外，带的都是高热量，占地方又小的食物。
比如肉罐头，还有压缩饼干，以及补充能量的功能性饮料。
“给！”
整个屋里只有一张破桌子，还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根本就放不下。
于是索性丢在地上，见黄毛姿势扭曲，没忍住，上去踹了一脚。
才撕开一包压缩饼干，想直接丢给他，又觉得他可能不太方便，于是挠了挠头，直接塞他嘴里。
“别饿死了！”
他没好气，不过语气到底不像先前那么凶巴巴的了。
黄毛狼吞虎咽地吃了，紧接着就开始问他弟弟的情况。
“带我弟弟去医院。”声音依旧僵硬，眼神却隐约带了点祈求的意味。
老李和顾阮阮不管这些，宋昭南保持沉默，看样子并不打算答应下来。
“你带我弟弟去医院，让我干什么都行！”黄毛急了，狠狠地咬了咬腮帮子，如此许诺道。
“不需要。”
宋昭南斩钉截铁道，见黄毛眸光暗淡下去，又提出来另一个条件。
“不过如果你把你的目的说出来，我可以送你弟弟去接受治疗，并且承担所有的费用。”
这点对于宋昭南而言绝对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但是至少现在，对于黄毛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黄毛答应了，比起来他弟弟的一条人命，让他干什么他都答应。
“为什么要在家门口偷油？”
“卖钱，有人专门来收油，我们都偷，要不没钱用。”
黄毛这回很坦然就承认了，没办法，他们这地方太穷了，根本就没有别的营生。
老李磨了磨牙，又想一拳头招呼黄毛脸上去，被宋昭南拦住了。
“那为什么要扎轮胎呢？你带的有全套的扎轮胎工具。”宋昭南直视黄毛的眼睛，不允许他有丝毫的躲避。
“……”
只有沉默，半天功夫，黄毛才开口，“给我一支烟。”
老李瞪眼，“嘿！小兔崽子要求还不少！”
不过还是照做了，还点燃了塞他嘴里，给他抽了一口。
“为什么？”宋昭南问了第二遍，耐心正在逐渐消失。
“因为……我想让你们留下来。”
黄毛眨了眨眼，突然直勾勾的，就有一滴眼泪流了下来，落在地上，彻底消失不见了。
“说明白点，你知道，你的回答直接关系到你弟弟的医疗条件。”
“如果你们留下来，那就有办法带我们离开了。”
一个落难的阔人，如果在百般绝望里遇到了他们，并且接受了他们给予的帮助，那有很大可能将来会给他们千倍万倍的报答。
只要能离开，那十有八。九不会丢下他们。
就能就势带他们离开，并且作为报答，让刚子拥有尽可能好的医疗条件。
“就这？没别的了？”老李踹了黄毛一脚，然后不屑地冲他吐了口唾沫。
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了，刘丹能明显闻见，并且几乎与此同时，被那股味道熏的头晕脑胀起来。
跟孙悟空遇见金箍棒一样，反应剧烈，而且是一种根本没办法抵挡的强势。
努力集中精神看着那黑布底下，好像罩着一个油壶模样的东西，离得越近，那种不适感就越强烈。
“涛哥……”
刘丹用气声叫男人，然后冲他招了招手。
汉子会意，赶紧凑过来扶住她。
“咋了？”
“你过来，我跟你说……”
刘丹努力保持着脑海里最后一丝清明，语速飞快，当然也可能颠三倒四，连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都不太清楚了。
最后只看见孙至涛点了点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任由意识抽离。
刘媛媛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目光搜索着周围。
一定就在这儿躲着，她一路跟着他俩，就眨眨眼的功夫，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可是在哪儿呢？！
黑狗血必须得在太阳最浓烈的时候，而且还必须得是新鲜出炉的，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能让任何妖魔鬼怪都在瞬间现出来原型。
可是眼看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天边飘过来一片云彩，遮住了小半个太阳，于是太阳光就不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