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准备怎么做。”
老李不像宋昭南那样温和,直接一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他妈的小兔崽子,老子叫你不老实,看到底是你骨头硬,还是老子这拳头硬!”
顾阮阮咳嗽一声,推了推宋昭南的手臂,示意他赶紧管管。
男人看她一眼,默默点头,然后一把攥紧老李的手背,把他的动作按住了。
“带我们去你家,或者我们送你去公安局,你自己选。”
一行人按照黄毛的提示,开着车到了他家。
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一处非常逼迥的小巷子里。
这处巷子实在破旧,就像上世纪末没来得及拆除改造的危房。
这里的房子没有最破,只有更破,而且算得上是棚户区,到处都摇摇欲坠,而且脏乱差到了极点,根本没下脚的地方。
也是顾阮阮今天装扮休闲,要不根本就没法落脚,低着头勉强找了个能站人的地方。
可以勉强称之为小屋的地方,里面有人发出来极其低微的啜泣声。
顾阮阮离得近,所以听的分明。
那是有个小孩的声音,或许说是少年,听起来颤颤巍巍的,有气无力的样子。
虚弱,而且像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刚子,刚子!”
黄毛三两下健步冲进去,然后惊叫了一声,赶紧把倒在地上的小少年扶起来,重新好好安置在椅子上。
“这是你弟弟吗?”顾阮阮感到惊讶极了,但是还是努力保持正常,省的给人不礼貌的感觉。
“嗯。”黄毛没回头,喉咙里低低地发出来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只见室内地方狭小,而且潮湿得不得了,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破破烂烂的桌椅,再有就是缺了口的锅碗瓢盆。
环顾一周,发现竟然没有通电,连电灯这样的最基本的电器都没有。
窗户用纸糊着,老旧的报纸泛黄风干,脆弱得只需要一阵风刮过来,指定就报废了。
连见惯了恶劣环境的宋昭南都忍不住皱了皱眉,默不作声的上前两步,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来。
他站的地方还算是干净的,也在通风口,所以不受室内污秽潮湿空气的影响。
也不知道这屋子里到底多久没有打扫过了,墙壁上带着绿色的霉斑,湿润得几乎能往外渗水。
“你们……家里有吃的吗?”老李挠了挠头,大老粗一个,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了个比较实在的问题。
他想说车里还有不少吃的,都在后备箱里扔着,比如罐头,还有压缩饼干这类,至少能填填肚子。
瘦弱的肩胛骨明显凸起来的小少年低着头,对老李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黄毛摸着他头发的时候,身子才会微微发抖,眼珠子也稍微灵动起来。
“老李,你去拿东西过来吧。”宋昭南吁了一口气,打发老李先出去了。
“我去去就回。”
老李头也不回地走了,宋昭南这才走到那少年跟前,蹲下来,跟他的脸对视。
是很明显的小儿麻痹的后遗症,因为治疗不及时,所以发育迟缓,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
“你别碰他!”
看见弟弟的动作瑟缩一下,黄毛急了,一挥手就要把宋昭南掀到一边去。
“嗯,我不碰他。”宋昭南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收回手,继续认真观察着刚子的身体状况。
“你干啥?一边去!”见他还不走,黄毛声音严厉起来,像小兽被侵犯了领地,所以炸起了全身的毛,想要跟敌人同归于尽。
顾阮阮见不得宋昭南被这么对待,“昭南,咱们走吧!”
说着就要上前扯着他的手臂,这人明显就不待见他俩,那也没必要好心当做驴肝肺。
“好,阮阮,稍等一下好不好?这孩子状况很差,如果不及时进行干预,那后半辈子都别想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黄毛眸光闪烁,眼睛明显亮了亮,神情怀疑,还带着挣扎,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是医生?”
“是,懂一些基本的医疗常识。”宋昭南不欲多言,只是简单的这么说了一句。
可是就算仅仅是这样,也是黄毛生命里的一道亮光,突然出现,然后彻底照亮前路茫茫。
于是他顾不得浑身上下蒙汗药留下来的后遗症,其实根本使不上多大力气,还是死死的攥紧了宋昭南的胳膊。
“给我弟弟治病!”
命令的语气,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宋昭南医者仁心,这时候还是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捻了捻手指。
“哦?凭什么?”
“凭你是医生,医生就该给人看病!”
黄毛太激动了,看着刚子日渐萎缩瘦弱下去的身体,十来岁的少年,看着跟小孩子没两样,而且人生还长,怎么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呢!
宋昭南沉默了一下,突然站起身,冲顾阮阮温和的笑了笑。
“阮阮,我们走吧。”
没必要了。
心病难医,就算身上的病痛治好了又能怎么样?从弱者的身份崛起起来,依旧会为害一方,然后去欺压别的弱者。
小姑娘很听话,点点头,就要跟他走。
“你们别走!”黄毛突然冲过来,张开手臂,守着并不算门的门框,正好挡住他们两人的去。
“给我弟弟治病!你给他治病!”他指着宋昭南,瞪着眼,语气激动极了,神情甚至有些疯狂。
“让开!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了!”宋昭南很反感,眉心皱得更紧了,一边护着顾阮阮,一边警觉地盯着黄毛的动作。
随时准备展开一场激烈的斗争,独属于男人战斗力的角逐。
“我不,你给我弟弟治病,再不治他就要死了!”
“他死不了。”男人语气淡淡的,仿佛再说今天天气很不错那样简单。
的确死不了,只不过苟延残喘,等到有一天彻底油尽灯枯的时候,就再也救不回来了而已。
“不行,就算死不了,我也得给他治病!”黄毛态度很坚决,手臂振了振,神情执拗。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