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之,不要让我恨你。”
顾阮阮语气平淡得好像在问慕衍之晚上吃什么饭,唯独一双桃花眼像阴雨天的星子,黯淡无光,兀自借着微弱的生命力闪烁。
慕衍之心头一振,突然涌上来些许无法言喻的后悔。
没错,他觉得后悔了。
明知道这女人只能顺毛捋,他还故意提顾启荣的事惹恼她。
不过自尊心不允许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示弱。
慕衍之依旧居高临下地看她,借着身高优势,他看顾阮阮的时候宛如蔑视一只蝼蚁。
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对等可言。
“阮阮,”他终究软了些语气,叹息一般地跟她说,‘‘你明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潜台词是,恨他就是她的不对了。
顾阮阮心下冰冷一片,扬唇挑衅地笑,毫不畏惧地跟慕衍之直视。
“慕衍之,你记住,我跟我爸,永远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潇洒地走了,怀里抱着丢丢,气场两米八。
嘉苑并不算偏僻的别墅区,出门就能打到出租车,阮阮招手拦了一辆扬长而去。
剩下慕衍之对着杂志上笑容可憎的时谦发火,把人家专访那页扯下来撕碎还不够,整本杂志都成了他的出气筒,卷起来重重地砸在桌角上。
他可记得清楚,刚才那女人看这小白脸的专访看了半天。
实际上可能也就……三两分钟的样子,不过慕总的时间感知能力被嫉妒无情蒙蔽,在他看来顾阮阮盯着别的男人看是非常不能饶恕的过错。
“余年,把狗的东西给她送过去。”慕总生了会儿闷气,又使唤起余年起来跑腿了。
被点名的余年幽灵一样突然从慕衍之身后冒出头,拾荒一样提着大包小包被丢丢撕扯得七零八散的东西出了门。
“等等,”慕衍之又叫住他,“给她扔到门口,让她自己收拾。”
余年沉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到底在慕总极具杀伤力的眼刀里败下阵来。
“好的慕总。”
慕衍之这才舒坦了,连带着看时谦这个小白脸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唉,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余年摇了摇头,胡乱把东西丢在后座,一路闯红灯,赶在顾阮阮到家之前把东西规整好放在防盗门前。
然后麻溜地跑了。
顾小姐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想撞枪口上。
余年回了嘉苑,慕衍之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脸色依旧不好看,看样子效率也不高,不然不会整整两分钟都没有翻过页。
“慕总,今天……还吃药吗?”
身为特助就是这点不好,boss的衣食住行,甚至私人感情问题都需要他一手包揽。
明知道这是道送命题,还是不得不主动询问。
慕衍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翻阅文件。
余年:……
于是他麻溜的给王玥打电话。
“玥姐,您就多少给开点药吧,要不慕总这儿我还能落着好?”
余年好话说尽,王玥还是乐呵呵的拒绝。
“你去把顾小姐请过来,慕总还乐意,你用不着跟我说好话,这一举两得的事你说说你,咋就想不明白呢。”
王玥在给她闺女烧饭,能听见那头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冒泡泡的动静。
“……我看你不光见死不救,你还想明天给我收尸。”余年语气幽怨,跟平时那个游刃有余的干练助理全然不同。
王玥正切火龙果,闻言“噗嗤”笑出声,心说这人可真是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你就没琢磨过,从我这儿拿不到药片,慕总还非得让你出马,为的是什么吗?”
“什么?”余年傻愣愣地捂着听筒,缩手缩脚站在小角落里,精英形象全无。
“慕总寂寞了呗,想找女人消遣消遣。”王玥只给他提示到这儿,就算仁至义尽了,毫不留情地掐断了通话。
余年摸摸鼻尖,觉着自己想明白了。
如果说女人,那迄今为止只有常晴和顾阮阮两个。
就昨晚在蓝湾的经历来说,常晴那边不是最优选择,那就只剩顾阮阮了。
不过……那边更不好对付。
自从boss跟顾小姐离婚,顾小姐就像吃了枪药似的,再也不像以前温婉和善了,连boss在她跟前都讨不着好。
余年耷拉下脑袋,扶一把眼镜,斗胆提出来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慕总,王医生那边建议您多去室外放松心情,要不咱们去顾小姐那儿瞧瞧?”
慕衍之屈尊降贵地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收拾了文件,起身先出门了。
到地方就尴尬了,明晃晃的铁将军把门,还有一溜儿狗粮夹道欢迎,唯独慕总被拦在门口,薄唇紧抿,黑了一张脸。
余年一个接着一个地给顾阮阮去电话,前几回还能被依次挂断,后来直接就拨不出去了。
顾阮阮拉黑了他……
“慕总,顾小姐一定还在忙,没听见电话响。”余年一本正经地跟慕衍之解释,上前看了看门锁,提议道,“不如您进去歇会儿吧。”
“嗯。”慕总依旧惜字如金,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余年从兜里掏出来个小巧的工具。
主仆俩一个比一个淡定,好像只是晚归的主人开门进屋,而不是盗窃犯似的青天白日地登门入室。
第一次来这里,慕衍之沿着客厅走了一圈,暗暗点头,心说环境勉强还算过关。
就是两个女人共同生活的痕迹太过明显,比如沙发一边的抱枕,两只粉色的,并排靠在一起。
碍眼。
慕衍之咂咂嘴,又觉得不太满意手里的咖啡,搁在桌面上,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余年一眼。
余年忙不迭看了看时间,“慕总,五点半了,顾小姐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您是等顾小姐回来烧饭吃还是出去……”
好吧,当他没问。
接触到自家boss冷漠的眸光,余年自觉闭嘴,站到慕衍之背后当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