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阮阮跟宋昭南第二天就动身去了那曲，打算分别去安娜初步定下来的学校实地考察考察。
“条件应该很差，怕吗？”宋昭南问她，偏远地区大部分都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贫困潦倒。
“怕，不过习惯了就好，我还要在这儿待半年呢。”阮阮眨了眨眼，是个意志坚定，并且坚强不屈的小姑娘。
“辛苦了，老大。”
宋医生笑了笑，有光透过来，正好落在顾阮阮细腻白皙的脸庞上。
他突然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眸光温柔，唇角勾勒起来的角度也温暖得不可思议。
阮阮愣了愣，眨眨眼，低下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笑了笑。
跟一只偷吃没被发现的狡黠的小狐狸一样。
瀑布一样的头发散落下来，宋昭南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从轮廓里猜出来她心情不错。
于是试探着提出来自己的意见，明知道不合适，但是还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下。
“阮阮。”
他放轻了声音叫她，声音轻得就像叹息，如果顾阮阮不是就在他身边坐着，那很可能根本就听不见。
“啊？怎么了？”顾阮阮转过头来看他，一双桃花眼晶亮晶亮的。
宋昭南看着她，眸光闪烁，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是去支教，我跟你一起怎么样？”
“你现在不就已经跟我一起了吗？”顾阮阮不解，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我是说，半年的时间，我在这里陪你，可以吗？”
问到后来，男人的声音里居然带着点儿些微的颤抖。
没错，颤抖，不知所措，并且对将来如何一无所知的忐忑和困惑。
而且有些小动作是改不了的，比如他，此时手指用力抠着车把手，连指尖都变了颜色。
原来镇定自若如宋昭南，也有这样不安的时候。
顾阮阮看在眼里，这么想着，面无表情。
宋医生更紧张了，呼吸不自觉放慢，怕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于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阮阮，你得知道，这地方偏僻得厉害，你要是孤身一人呆在这里，叔叔一定不放心。”
而且，他也不放心。
顾阮阮眸光闪了闪，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改口叫叔叔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些抗拒，不过隐约还有期待。
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被一个人呵护的感觉真的特别棒。
“没事，我尽量找一个治安好的地方，太乱的地方我不去就行了。”
顾阮阮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她跟宋昭南，这才算是哪门子的关系啊，当然不合适。
宋昭南眉眼暗淡下去，当然能听得出来小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
“阮阮，我不放心你一个年轻女孩子独自一人呆在这儿，万一遇上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你就是一只待宰羔羊，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严厉，宋昭南又有意识地缓和下来语气，以好朋友推心置腹的语气跟她说清楚。
亦兄亦友，始终是关心，但是不远不近的态度。
“阮阮，你自己想想，我说的对吗？”他手握着她的肩，并不强迫她给个反应，但是极其认真地看她。
阮阮垂着头不肯表态，宋昭南有些急了，深吸口气，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
“阮阮，你不愿意我跟你一起去，对吗？”他的声音轻极了，但是那种落寞是从身到心，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没有……不是，宋医生，半年太久了，太耽误时间了，你前程无忧……”
没等她说完，宋昭南就稍一抬手，打断了她。
“阮阮，叫我昭南。”
平时叫得好好的，一激动起来就又一口一个宋医生宋医生地叫他。
他的神情很罕见地带了点执拗的意思，顾阮阮只得照做。
“阮阮，咱们从来都不是医患关系，所以，我不许你见外。”
“哦。”
“还有，阮阮，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医生，终其一生也就是个工薪阶层，拿工资过活的医生而已，螺丝钉一样的存在，仁和有我没我一样运转，我的时间完全由自己支配。”
这话说得就很明白了，不软不硬地抗议刘丹说过的话。
“那时间也太久了，就不麻烦你了。”顾阮阮语速飞快，不给自己，也不给宋昭南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你是未来半年不需要我，还是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就不要我了？”
宋昭南语气依旧，唯独周身的温度下降不少，让人有种冰冷到了骨子里的阴森。
顾阮阮支支吾吾，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咬了咬牙，狠狠心，彻底忍着心里头那股凉，把话说明白。
“昭南，这段时间我很感激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可以一直做朋友。”
至于别的，她暂时可能也许诺不了他，所以，就这样吧。
宋昭南只觉得心跳一窒，眸光里透出来些受伤的意思，跟平时很不一样。
“阮阮，你的意思是，我没机会了，对吗？”
你不会接受我……吗？
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知道的。
“昭南，我们不合适。”顾阮阮眨眨眼，几乎有眼泪流淌下来。
原本还好好的，她还自欺欺人，想要让这段时间尽可能长一点。
真的很温暖啊，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即使是爸爸，也把尽可能多的时间留给了工作，无暇事事顾及到她。
“阮阮，我得知道理由。”宋昭南直愣愣地盯着她看，许久才叹息一声。
算是妥协了。
对这个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姑娘，从来都无往不胜的宋医生，终于还是妥协了。
理由吗？
世界上有那么多事，哪儿有那么多理由呢。
她不想说。
因为掰开揉碎说清楚，大概就连回忆也不剩了。
“昭南，我不知道。”她有些痛苦，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眉心皱褶明显，看得男人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恶意反复扭曲一样。
一瞬间心就凉透了。
宋昭南扯了扯嘴角，很勉强地勾勒出来一抹笑。
所以，他连理由也不配知道吗。
“阮阮，你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