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深知这人脾性，既然不打算给他希望，那就痛痛快快地拒绝。
“慕衍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来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顾阮阮变换下坐姿，两条骨肉亭匀的腿交叠，慵懒得像只蜷缩在壁炉前取暖的猫儿。
修剪圆润的指甲悄悄蜷起来，眉眼间冷淡，分毫不见从前的温情款款。
口腔里弥漫开来薄荷的冰凉沁爽，一如她此时的心一样冰冷。
唯独一点，对于慕衍之，她连失望都不再有了。
“离婚是我的错，我必须关照你。”慕衍之打了方向盘，车子随即拐了弯，稳稳地继续行驶。
顾阮阮心生悲凉，自然没注意这处细节。
“如果慕总眼里的关照就是死缠烂打纠缠不清，恕我直言，实在没必要。”
她睫毛低垂，小扇子似的忽闪，浓而密，像是从他心上扫过去一般，痒痒的。
一股无名火突然莫名升腾起来，连带着慕衍之的呼吸频率都无限加快。
“我说过，即使离婚，慕氏也是你的靠山。”
抓握着方向盘的宽厚大掌攥紧，青筋不受控制地一根根绷起来现在手背，领结之上那处喉结上下微动。
“这只是慕总一厢情愿而已，您怎么不问问我，究竟需不需要您的庇护？”
慕氏不过是个幌子，一切还不都是慕衍之这个掌舵者说了算。
“我知道，也许我是不识好歹，辜负慕总一番心思。但是慕总，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想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就算常晴没有回来，我们的婚姻也不见得能长久……这点您心知肚明不是吗？”
顾阮阮很少一口气对着慕衍之说这么多话。
大部分时候，因着顾忌慕衍之的感受，她说话都是精简再精简，轻易不肯多说一个字，以免糟人不快。
慕总不知在想什么，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单手靠边停车。
这一片是待开发区，格外空旷荒凉，路灯的光亮也阴森森的。
“有慕氏的庇护，至少在S市，你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
无论从政还是从商，也无论黑白两道，只要慕氏在，终究是能庇佑她的。
他不疾不徐地敲击方向盘，发出来“哒哒”的轻响。
“慕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需要。我不想背靠慕氏好乘凉，也不愿意走到哪里都被打上慕氏的标签。”
慕氏财团财大气粗，涉及合作领域极广，接下慕氏的橄榄枝确实有益无害，但顾阮阮不愿接受他这种明里暗里愧疚的补偿。
“慕氏可以是你的退路，如果你不愿意，没人知道你的助力是慕氏。”
慕总直视前方的黑暗，脊背靠在椅背上，看似姿势闲适，每一丝皮肉却都叫嚣着僵硬。
他和竞争对手谈判时惯常是这种语气，不咸不淡地陈述事实，一刀见血地切入要害。
顾阮阮笑而不语，却已经给了他答案。
“一定拒绝吗？你没有过任何工作经验，也许你不清楚一点，没有背景的新人，想要出人头地几乎不可能。”
他承认这话有点诱哄诓骗的意味，事实上，只要时间充裕，职场上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比比皆是。
如果顾阮阮不接受他的帮助，或者说是示好，那他至少会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良心不安。
“我才23岁，跟应届生差不多大，可以从头开始。”顾阮阮微微笑了笑，露出来贝齿的一角。
她这话倒是没错，慕衍之愣了愣，他比顾阮阮大八岁，潜意识里觉得她应该不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慕氏HR收到的简历里，应届生可不就是22、23吗。
顾阮阮念书早，20岁毕业就跟他领了证，三年里没工作过。
“那好，有什么需要的，找余年，他会安排妥当。”慕衍之颌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不过得交代余年多关注顾阮阮的动向，这小女人除了念书就是做他的慕太太，总觉得她很容易受别人欺负。
“慕总跟常小姐好事将近，我听闻常小姐有意进军娱乐圈，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实在影响她的艺人形象。”
阮阮觉得，她想摆脱慕衍之，以后过起来安生日子，找准慕总的软肋很重要。
而他的初恋情人，常晴常小姐，很显然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慕衍之点了点头，双手交握叠放在小腹，眸光专注认真地看顾阮阮。
一个正式出道前的艺人，不该有任何负面新闻，不经过公司营销的恋情捆绑也很忌讳。
顾阮阮别开脸，看向窗外的一片黑蒙蒙。
“不仅是她，还有慕总您，代表的是慕氏的公众形象，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到底不好。”
“所以你觉得，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才最好？”
慕衍之打断她，语气冷淡，顾阮阮却听出来气急败坏的意思。
“如果可能，我的确希望我们能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然后你好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
慕衍之懊恼地攥了攥拳，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犀利，毫不留情地发问。
顾阮阮摇下车窗，就着夏夜的凉风深呼吸两次，才保持住原本的心平气和不变。
“他是我爸的主治医生，慕总去医院的时候见过。我们是普通朋友，还希望慕总说话嘴上积德。”
不要一口一个小白脸。
“普通朋友？”慕衍之嗤笑，显然并不相信。
不过他回想了一下，那天在医生办公室，确实碰见了个年轻医生。
当然，慕总不会承认宋昭南年轻，也绝对不会觉得他剑眉星目长的够帅。
此时的关注点被放在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上，“刚才他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让他去你家了？！”
最后一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语调也蓦地提高，话里话外满当当的气愤在话音刚落那一瞬达到顶峰。
“是，我请了宋医生去我家吃饭，慕总叫我去老宅之前，我正在超市买菜，准备回家做饭。”
说完顾阮阮挑衅似的看向慕衍之，好像在问，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