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盖上！万一冻死了我还成了杀人犯了！”
黄毛别过头不肯要，只露出来一个后背，看着孤寂倔强。
宋昭南单手接过来，搭在黄毛身上，并不管他奋力挣扎。
只是冷淡地嘱咐他道。
“待会儿上了车记得不能发出来任何动静，要不我们立马就把你丢下去，前面就是无人区，如果你身上没带任何通讯工具，也没有同伴来找你，那很大可能会直接死掉。”
车子进入无人区之前还得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中途出了任何差错，整车的人都可能因为意外丧命。
活生生冻饿而死，或者遭遇大型野兽，被撕扯下来皮肉，最后再葬身兽腹。
黄毛还是没反应，不过很明显，这话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宋昭南看见他的后背僵了僵。
“听见没有？”他重复一遍，心想，如果这个少年不够听话，那不用老李发火，他大概会直接把他从车上丢下去。
不问死活。
老李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儿就来气，“嘿”了一声，往手里吐了口唾沫，就又要冲上来收拾他。
“嗯。”黄毛赶紧答应，五大三粗的男人，要是真狠起来，能把他的骨头掰折了。
“上车！”老李瞪他一眼，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
然后不情不愿地上去，发动了车子。
宋昭南则看着车灯映照出来的一片阴影，是车尾的视线盲区。
是一堆工具。
他定睛看了看，又努力辨认，然后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比划了个下来的动作。
老李轻手轻脚地跳下来，“咋了？”
“你看，这些东西，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爆胎用的。”宋昭南语气沉而冷，冷静得不可思议。
老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调亮手电筒，把这块儿地方照得明晃晃的。
黄毛带来的工具零零散散落了一地，一有白亮亮的光照过去，只觉得白亮亮的晃眼睛。
透着独属于金属的光泽。
一眼看上去最明显的就是鸭嘴钳，以及用火炙烤过了的图钉，泛着焦黄色，叫嚣着能吞噬人的恶意。
这东西扎车胎一扎一个准儿，前面不到四十公里就到无人区了，本来路况就不够好，并且风沙大，又有大型食肉野兽出没，任何意外事故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车胎本事就有问题，那出问题的几率就是几何式增长。
试想，一行三四个人，车子坏在荒凉广阔的无人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看着粮食和淡水消耗殆尽，然后等死，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这小畜生，是打着主意想要他们死！
就算没扎破他们的轮胎，把油箱里的油全都偷光，一旦他们进入无人区，那也是十有八。九的几率都得折在里头。
老李动了动嘴，突然暴怒，目呲欲裂，额角的青筋压在军帽底下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操.你。妈的！”
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猎豹，拿出来视死如归的勇气，发誓要跟敌人同归于尽。
“老李，别冲动，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宋昭南赶紧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避免他做出来什么以后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举动来。
“小宋，你要是还当我是你老哥，你就给老子滚远点儿！”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还是成年累月跟大自然接触的极有野性的汉子。
俩人聊得来，宋昭南叫他一声哥，他也应了，就算认下了这个年轻兄弟。
“我当你是我哥，所以我才必须制止你！”老李疯起来就像一头倔强的驴，横冲直撞怎么都拉不住，宋昭南也费了不少力气。
此时也不好受，一头提防着黄毛逃跑，另一头还得尽可能把老李和黄毛分开，要不俩人指定得红眼。
被逼急了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小宋我不跟你说那么多，你就赶紧把这小畜生给我放开，别拦着，要不甭怪老哥我翻脸不认人！”
高原上喝奶茶吃烤羊肉长大的汉子，原本性格里天生就带着嗜血的因子。
这时候老李被生死存亡的威胁彻底刺激到了，所以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在临死之前拉上一个垫背的。
黄毛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磨了磨牙，冲老李啐了一口，吐出来带血的沫子。
“有种你就neng死我，没种就甭搁那儿瞎比比！”
火上浇油。
宋昭南眉心蹙得更紧了，看着这个问题少年，只觉得头疼。
两边僵持不下，亟待寻找一个平衡点，能让两个人都满意。
最后还是宋昭南让步了，后退，把黄毛丢到老李跟前。
“那你发泄吧，记得别弄出来人命，重伤也不好处理，至于别的，你随意。”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实在处理不了，那就动动这边的势力。
站在一边看老李尽情发泄，宋昭南捏了捏拳头，也忍不住想要扑上去把小黄毛掀翻在地上。
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有动怒的时候，这回宋昭南是真的大动肝火，这人挑战了他的底线。
生命。
为钱为财，甚至为色，都不算罪大恶极，可是在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眼里，一旦牵扯到人命，一旦谋害的对象是活生生的命，那就活该罪无可恕。
男人眯了眯眼，默不作声地上了车，贴着车窗，看着外面的战况逐渐明朗，小黄毛本来就身负重伤，这时候就是单方面被老李碾压的存在。
鼻青脸肿不说，偶尔车灯晃过去，能看见他的脸肿胀得几乎跟猪头一样。
那又如何，他会永远记得，这个人，他的小姑娘差点丧命在他手上。
死有余辜。
宋昭南只觉得闷得厉害，老李那边发泄的时间又长，过了许久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转头见小姑娘睡得沉，并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就点燃了一支烟。
袅袅的烟雾升腾起来，逐渐模糊了男人的脸，连带着那双平日里总带着七分温和三分疏离的眼眸温度也淡了几分。
“砰！”
外面传来一声响。
宋昭南机警地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