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不得了，脸颊通红一片，半月形的眼睫毛都不住地轻颤。编贝一样的牙齿悄然把唇瓣咬得不住往外沁血珠。
余年沉默，索性呆木头似的杵着，眼观鼻鼻观心。
慕衍之则一直用冰冻三尺的眼神剜顾阮阮，整个人的身子都紧绷着，随时打算迸发出强悍的爆发力。
在顾阮阮看不见的地方，他两拳握得极紧，手背上青筋凸起，虬结着盘旋着。
骇人极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我可以起诉你故意杀人。”
过了良久，男人才压抑着说了这一句。
“当然知道。”顾阮阮嗤笑，眸光冷漠，“凭慕总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想让我把牢底坐穿只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慕衍之微笑着赞许地点点头，很满意这女人的识时务。
室内的气氛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小护士敲门进来。
“不是，这……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动上刀了呢，看给地板上都拉了一道印痕。
小护士的苹果脸原本笑盈盈的，一见架势不对就垮了脸，赶紧三两步跑到顾阮阮跟前，围着她仔细转了一圈，发现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这俩人什么时候溜进来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一个文弱精英模样，另一个从头到脚写着“我是总裁”四个大字。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
宋昭南紧随其后进来，戴着金丝勾边的平光镜，脸上还遮着口罩。
“阮阮，有客人吗？”他波澜不惊地看了看慕衍之，眉扬了扬，心下微沉。
上次在办公室跟这人匆匆见过一面，印象不是很好。
很不好。
居然跟一个软绵绵的小姑娘恶声恶气的，还蛮不讲理，富家公子的坏毛病淋漓尽致。
“嗯，我前夫，来了有一会儿了。”阮阮缓和了脸色，扯了个勉强的笑，语气也不似跟慕衍之呛声时犀利。
慕总凤眼虚了虚，有诡谲的流光转瞬即逝。
“这样啊。”宋昭南点点头，目光锁定地上飞出去的水果刀。
又状似无意地从余年刮破了的后背上瞄了一眼。
小姑娘发狠了也挺凶啊，跟小奶猫似的，即使杀伤力不够强，也拼了命地伸爪子挠人。
然后他默不作声地弯腰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改天换一把新的，这把不能用了。”
“好。”
哼，对着个小白脸倒是应得痛快。
慕衍之眼神冷然，不善地扫一眼宋昭南，后者眸光温润却并不退却地跟他对视。
目光只是短暂交接了一瞬，宋昭南就极其自然地挪开了，一边给阮阮换药水，一边关切地问她情况。
“感觉怎么样？吃饭了吗？”
“很好，吃过了。”大概晚饭特别美味，所以连浅浅的小梨涡也露了出来。
宋医生遮在口罩下的唇扬了扬，是一抹会心的弧度。
“吃的什么？”该不会又是他明令禁止的东西吧。
刚才扔水果刀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垃圾桶，没发现里面有什么违禁物品。
“嗯……”阮阮眼珠子转了转，又飘忽地移到另一个方向，“皮蛋瘦肉粥。”
没错，她没撒谎。
真的只吃了皮蛋瘦肉粥。
只不过皮蛋和瘦肉占的分量比较可观，大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已。
顾阮阮看不见宋昭南的脸，却发现他的眸光愈发温润了，眼型也悄悄柔和几分，促狭地看她。
小姑娘攥着被角不敢说话，时不时怯生生地看他一眼。
慕衍之面无表情地看着，深刻觉得自己的脸面简直被按在地上摩擦。
这一对狗男女简直当他是空气，你侬我侬，眉眼传情，再没见过那么亲昵的了。
慕总生闷气的功夫，宋医生已经开始给阮阮换药了。
这种小事实习护士就能做，不过有一次顾阮阮吐槽小护士手重，换药太疼，他就亲自接手了。
“下回少吃点吧。”眼前白皙柔软的肚皮鼓鼓的，像小婴儿吃饱了饭的时候，肚脐也格外小巧精致。
一看晚上就没少吃东西。
没少吃肉。
他动作小心地用棉签沾着酒精消毒，又换上干净的纱布。
慕衍之全程虎视眈眈地盯着，凤眼几乎冒出来绿光，紧盯着宋昭南的动作不放。
不过……这女人肚子上怎么有道伤？！
“怎么回事？”慕总压低了声线，怒气冲冲地问。
一面是怪这女人不肯跟他说病情，一面也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阮阮抿了抿唇，不吱声，宋昭南看她一眼，也跟着沉默。
只有小护士心直口快憋不住。
“你这还来看病人呢，连人得了什么毛病都不知道。”她撇撇嘴，看向慕衍之的眼神是全然的鄙夷。
“急性阑尾炎！昨天刚动的手术！”
所以昨天他错怪她了？
慕总讪讪地心想，不过很快又替自己找到了开脱的借口。
如果不是她口口声声就是愿意跟男人不清不楚地勾搭，他也不至于说她不自爱。
也怪她。
不过看这脸色苍白得这么厉害，连嘴唇也没颜色了，慕衍之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心里头细细密密的疼。
有点儿心疼这女人了。
一直都是神气十足的模样，突然无精打采地像是霜打的茄子，那种不适应几乎从脚底冒上头发丝。
“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他沉着声音问，明知顾阮阮是故意跟他拉开距离，不过还是闷闷地不舒坦。
告诉余年也行，知会一声就行。
小护士似乎也觉出来什么味儿了，又忿忿地添了一句，“如果不是我们宋医生及时发现，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呢。”
男人原本刚酝酿升腾起来的愧疚立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发现了什么奸情的凌厉。
“是这小……宋医生送你来医院的？”小白脸已经到了嘴边了，又被他强硬地忍了回去。
这小白脸一看就是没安好心，不过就是个一个小医生，能翻出来什么浪花。
男人对于情敌的直觉，让慕总敏锐地感觉到了来自宋昭南的威胁。
“没错，我很感谢宋医生。”
这狗男人，识相的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