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老天爷收她走的时候都会嫌她脏了地盘！
“那你就赶紧去死吧！”李与笙口出恶言，神情憎恶冷漠的看的女人。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但凡你有一点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我就是顶了天大的风险也得送你做手术，既然你自己都不想活了，那就别来拖累我了！”
女医生挑了挑眉，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并没有插嘴的意思。
女人抬眼看了下李与笙，这一眼万念俱灰，怎么说呢，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经历了太多人世沧桑，以至于眼里没有任何光亮，目之所及，全是灰蒙蒙的一片。
可是这个女人明明才不到二十岁的光景，可见心境有多沧桑。
“既然你一心想死，那我也不拦着你，刚才你也看见了，你家里人给你留的钱，我都给你交了医药费，不够的我再贴补上去几个，待会儿让医生给你拿了药，你就赶紧走吧！”
李与笙说完不再看女人一眼，抬腿就要往外面走。
“等等……”
眼看着李与笙一条腿已经跨出了门外，女人终于开口把她拦了下来。
李与笙舒了口气，心情有点复杂。
也不知道自己管的是哪门子的闲事，明明跟自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非得趟这趟浑水。
天生的劳碌命，操不完的心。
“能不摘吗？”细如蚊蝇的声音从女人嘴里发出来，轻的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见。
李与笙扬了扬嘴角，转过身来直视这个女人。
“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告诉我，留着有什么用？”
女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眼神躲闪飘忽，就是不敢跟李与笙对视。
那双眼光芒明亮照人，仿佛能看透人心里所有的黑暗，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全都无处循形。
“我……”
对啊！
明明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要留着那玩意儿做什么呢？！
难道是做更高级的药炉？泡更高级的药材，给那些恶心的男人滋补阳气？！
“看吧！你一点都不想死，你还会给自己留后路，做打算，万一你要是活下来了，不能生孩子了咋办？我说的没错吧？”
李与笙一针见血的把问题说出来，一字一句都说到女人心坎上去。
“我要是不能生了，他会打死我的！”她带着哭腔，正说着话，突然泪如雨下。
“那只是你以为的，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李与笙循循善诱，诱导她一步一步打开自己的心结。
这才是能否接受手术治疗，以及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的问题。
女人像是一只受到外界强烈刺激就封闭了自己的蚌，眼神向下看，沉默不语。
“是你现在跟的那个男人，我说的对吗？”李与笙把答案说出来，坚信自己说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是，我要是不能。了，他会拿着烧红的烙铁往我身上烫！我会死啊！还不如现在死个痛快！”
人在绝望恐惧到极点的时候，往往会趋利避害，比如同样是死，他们会选择更轻松舒适的方式。
与其以后被人拿着烙铁在身上招呼过来招呼过去，还不如现在忍受病痛的煎熬趁早去死。
“你现在跟的男人，你是自愿嫁给他的吗？”
女医生感到不可思议，虽然现在下面的风气还是比不上城镇，但是比起以前毕竟已经文明开化了许多，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是。
“不是！是我爸把我卖给他的，那是个死了好几任老婆的鳏夫，天天就知道变着法儿的虐待我！”
一开口就是一肚子的心酸，女人这时候也顾不得此时姿势羞涩的难为情，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庞淌下来。
她就捂着脸，指缝里依然有液体肆意流出来。
“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这种事儿？！”
女医生明摆着是不相信，提高了嗓门儿，厚重的黑框眼镜底下眼里是满当当的怀疑。
女人只顾着捂着脸哭，声音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并没有回答女医生的问题。
“唉，大夫，这我以前也听人家说起来过，不过是一直没在现实生活里看见过，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
“你说，我听着。”女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的脸上表情沉重，一点笑意都没有。
“就是有些思想落后的人家愚昧迷信，娶了年轻小姑娘回家，专门就是等着做这呢！”
女医生的眼微微睁大了，显然也超出了自己的思想认知。
“真是这样吗？”她试探着问女人，同为女人，一听到她这样的遭遇，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之后就是止不住的心疼了。
“嗯，我爸是这么跟我说的，那时候是灾年，我妈刚添了弟弟，都吃不饱饭，就寻思着把我换几个钱买粮食给弟弟。”
沉默了一小会儿，女人继续压抑的哭诉着，像是一腔被压抑着的死水，突然被打开一个闸口，就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
分明是血与泪，但是在女人口中说出来语气淡淡的，神情也平淡的不像话，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跨省跨境寄血验子的也不在少数，无非都是为了要个男孩儿满足对传宗接代的幻想。
更何况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当生存已经成为最大的愿望的时候，实际上也就不在乎女儿的命运了。
“嗨呀，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李与笙故作轻快的摆了摆手，递给女人一张刀纸擦眼泪。
她也知道这么说很无力，人类的悲欢永远不能共通，也就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嗯！医生，你看我还有的救吗？”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平静下来，大概是眼泪流干了，所以眼神枯竭，像是一泉流干了水的泉眼，不见丝毫光亮。
“先把基本信息登记上。”女医生动作沉重，重新回了办公桌后面，拿起纸笔记录信息。
王小梅，21周岁，婚龄五年，至今未育，有过三次意外流产史。
“小梅，你跟你那个……丈夫……你俩领过结婚证吗？”
李与笙递给王小梅一杯温开水，看她咕咕咚咚喝了下去，干裂的唇终于不再看着让人触目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