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央求哥哥,收留一个和我容貌极像的女子。
后来,那女子对魏倾韶动了情……
她从形容到举止,从出现到接近,皆早有预谋。
那时我们仨尚且同进同出,在翰林院谈史论道、下棋吟诗。
散了学我朝魏倾韶眨眨眼睛,他自心领神会。
一个皇女一个世家子弟,翻墙的翻墙钻洞的钻洞,汇合时撞上哥哥铁面无私一张脸。
“又到哪里厮混?嗯?”
“四处散散嘛,保证落锁前回宫,再没旁人知道。”我反复立誓,又拽了衣角央求,“好哥哥,一回宫又得拘束着公主的架子,做什么都不自在,你不觉得闷得慌?”
魏倾韶难得和我统一了立场,“是啊,你若不放心我带着小七,不如和我们同去?圣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做皇子要体察民情,得深入民间……”
向来端方守礼的哥哥就这样上了贼船。
结果到了品茗阁,那说书人一首打油诗彻底惹恼了哥哥,只听他摇头晃脑地念:
七分凌厉三分俏,无羁风流点眉梢。
挥斥方遒千金墨,不识峨眉君子笑。
“诸位可知,这说的是何人?”
“不错,正是姜朝七殿下,名讳稚书便是。且听我逐句给各位细细品来。七殿下好男装,素日自由无羁,曾佚名题扇,这扇子成了墨宝,一片千金,更有红楼小娘以身相许……”
君子笑没笑我不知道,总之听完这打油诗,我与魏倾韶是笑得前仰后合。
沈绛又气又恼,在包间的屏风后转着圈骂道,“这说的什么书,念了些什么歪词?!你还笑得出来?”
“纵然我朝天子宽厚、民风开放,也不能胡乱编排!如此谁还晓得你是七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勾栏的……这这这连是姑娘还是公子哥儿也分不清了,荒唐!实在荒唐!”
“我都不气,哥哥却气什么?”
魏倾韶那张嘴更毒,“皇上不急太监急。”
“千金墨是什么意思,沈稚书,你还偷着卖字画?”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嘛,哥你喝的酒还是我题字换的钱呢。”
那口好酒便这么被他喷了出来,我摇头惋息。
“还有,什么无羁、风流,人家簪缨世家的小姐都是温婉贤淑,你且这样胡闹,仔细到了生辰礼上,满京城的公子无人敢娶,看你臊不臊!”
“无人敢娶又如何?”
我共魏倾韶异口同声。
“我孑然一身自潇洒便是。”
“我向皇上请恩提亲便是。”
刹那间,我三人面面相觑,竟全沉默了下来。
哥哥看着我,我又看魏倾韶,他则坦荡荡直视我俩,谁也没打破寂静。
“怀尘兄。”
“嗯。”
“你方才——”哥哥脸色沉肃,好像我们不是身在茶楼,而是在百官垂听的朝堂,“你方才所说可是真心?你对稚书有情,愿意三媒六聘,求娶为妻?”
沈绛没有等到答案。
我也没等到。
因为楼下忽然闹哄哄乱了起来。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分明只差那一刹,可我终归没等到魏倾韶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