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我十分肖像的女子。
不,她比我更纤弱、更无助,被一群不知何处的三教九流的子弟簇拥着调笑取乐,凝泪回眸的刹那,我听见身侧的哥哥倒吸一口冷气。
“真主吃不到,赝品还不容咱们吃上一口?”
说书人拿我在民间的经历打趣,我不恼。
但这次他们竟光天化日强掳民女,且围观者众,竟无一人阻拦!
“小七,不许冲动。”哥哥抓住我的手臂往后拖,他总是沉着谨慎的,“你我皆需顾忌身份,天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皇家,私自出宫已是逾矩了!”
“规矩规矩,规矩比救人命还重要?!”我叫道。
“你救不过来的!”他也些微拔高了声音。
我忽然怔愣住了。
身在皇家,受惯了众星捧月、万民朝拜,亦渐渐忘却锦衣玉食百姓供奉。原来所谓盛世之下仍有哭声。
而此刻,我若贸然出手,绝不仅仅只是除恶扬善而已。
我甚至连全身而退都难办到。
“救不过来是一回事,救不救是另一回事。”
耳畔忽然撞入清冽男声。
“沈稚书不能做的事,就让我魏倾韶来做。”
如劈开深渊的一束光。
……
女子叫柳如漪。
缱绻柔情,如她本人一般无二。
哥哥原要给些银钱打发了,奈何柳如漪抓住我,问,“尊驾可是七公主?”她眼神那样纯净明亮,我承认了。
“但我救你,绝非是为了什么皇家颜面!”我忙补充道,“众生平等嘛。”
“喂,人好像是我救的吧?”魏倾韶帅不过片刻,又是一副混不吝的痞子样,“沈兄当真小气得很,一味打发姑娘走,你那府上连麻雀都是公的!添一口如花美眷又如何?吃穷你了?”
哥哥剑眉攒紧,他向来警惕慎重,何况他打量柳如漪的眼神……并不算太友善。
“我问你,你既明知道和七公主有几分相像,还在茶馆卖艺,岂不是引火上身?”他声音淡淡,却不怒自威,“且看你所著之衣又是男装,这也是茶馆的主意吧?你不也依言照做了么?”
我有些惊诧。
从来只将他当做宠我护我的哥哥,却忘记了沈绛本是九岁入军营,十五岁上战场的五皇子殿下。
柳如漪交手屈膝为礼。
“五殿下所言,是奴自甘轻贱?”
“奴家中爷娘老迈,拖着多病的妹子,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哪里还容得下骨气二字?”她恭敬而不急不缓的说道,“奴尽力周全至今,一身清白、问心无愧。”
休说旁人,连我也要在心中赞一句,好个有骨气的女子!
后来,她成了哥哥府上的掌事柳姑娘。
后来,我见到哥哥身上配上了她绣的鸳鸯和合如意香囊。
那年的冬日来的格外早。
父皇染了风寒,日薄西山。
朝中议储,保守一脉坚持嫡长子为太子,却也有不少朝臣说,我朝天子英明并非嫡出,当立贤为上。
就在父皇举棋未定之时,谢丰年一封折子递了上去。
是哥哥与塞北边部往来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