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坐在车上沉默了良久。
他最终没再开口，抬手启动车子带高卷舞回了家。
如果是浅上空听到高卷舞刚刚说的话，大概又要气她太不争气了。
但林旭没有这么想。
他虽然也无法全然理解高卷舞的想法，但他的共情能力一直很强，至少可以囫囵地理解个大概。
高卷舞确实不够争气，但这真的不能怪她。
换个方向想，如果林旭自己这些年没有老林的无私支持，他能一直坚持画画，甚至还跑到霓虹来留学吗？
如果没有浅上空作为支撑，浅上怜子能够努力振作起来吗？
高卷舞就如同是没有老林的林旭，和没有浅上空的浅上怜子，甚至还犹有甚之。
本身没有心理支撑的她心气就比别人弱，想要改变所需要面对的困难还比别人强的多。
浅上怜子要振作起来，要面对的是现实的困难。
高卷舞面对的可是一夜之间就能把东京的交通网络彻底封锁的雅库扎。
让她拿什么去面对？
靠她的空手道吗？
没错，她武力值确实是很高，靠双拳敌四手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雅库扎那何止四手啊，至少也是四千手。
又或者是靠她那多用一点就会冒烟的脑袋瓜？
林旭清楚现在对高卷舞说什么都用处不大了。
明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们，林旭甚至都已经差不多猜到具体是什么事了。
从高卷舞说到在孤儿院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再看她不愿意说和对方是怎么碰见的，林旭就猜到这事大概率和春分咖喱店脱不开干系了。
可他能说什么呢？
咖喱店就此关门吗？
他倒不在意开店的那点投入，不说钱全都是系统出的，关店无非就是损失一些装修的钱，大头买店铺的钱压根就损失不了多少。
可把店关了让高卷舞怎么办？
她的脑袋都被雅库扎那套施恩报恩的说辞腌入味了，能接受什么都不干就被人白养着吗？
林旭当初就是为了不让高卷舞从家里搬走，才提出来开店的。
他敢说自己现在要是提出来关店，高卷舞立马就要说搬走。
而对方刚刚也说了，她一个人压根就活不下去，同意她搬走几乎就等同于眼睁睁看着她回大阪。
除非——
林旭接受高卷舞昨晚提出来的那另一种报恩方式。
那倒是有可能说服她把春分咖喱店关了。
林旭自己又迈不过去那道坎。
可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慢性死亡的到来吗？
林旭不知道，他还需要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高卷你长大的孤儿院里总共有多少孩子？”林旭把车停在家门口，开口问道。
高卷舞低头答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成年的成员离开，也会有新人被带过来，数量一直在变化，大致是30人左右。”
“每个人至少会在里面待多久？”林旭继续询问。
“咱没有留意过……”高卷舞弱弱答道。
于是林旭又换了个问法：“你见过的被带去孤儿院时年纪最大的人是几岁？”
高卷舞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大概12-3岁吧？”
林旭了然地点了点头，感觉应该不会有太大误差。
一旦超过15岁，三观就已经初步形成了。
雅库扎再把人带去孤儿院进行极道教育的效果就差了不少。
所以每个人至少会在里面待5年。
知道这两个数据，应该就能大致估算出，当前雅库扎内部有多少人是在孤儿院里待过了。
林旭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emmm……
emmm——
“……”
他不会算。
这题太难了。
他尝试着效仿横山美绪的思维方式进行思考，结果思维方式是模仿来了，却卡在了算数上。
好在家里还有个学霸，这种算术题想来肯定是难不倒她的。
林旭暂停了思考，转头对高卷舞叮嘱道：“这件事咱们回头私下再说，马上进门高卷你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别让我爸察觉出异常。”
高卷舞闻言犹豫地点点头。
“知道该怎么表现吗？”林旭看她这样不太放心。
高卷舞试探着说道：“咱就说要回房间洗澡，然后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这样可以吗？”
林旭没好气道：“当然不行了。这样别说是我爸了，浅上都要察觉到异常了好吧？”
“那该怎么做啊……”高卷舞很是为难。
“就像平时一样啊，你就当雅库扎的事和…昨晚的事没发生过就好了啊。”林旭对高卷舞提供着指导，“头抬起来，别一直低着头。脸上带上一点笑容。”
高卷舞听话地勉强扬了一下嘴角。
林旭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对于她这个笑不太满意。
“你之前瞒我和浅上空时不是瞒得挺好的吗？笑得挺自然的啊？”他开口说道。
高卷舞闻言立刻又低下了头：“对不起……”
林旭无奈：“你都说好多遍对不起了，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
“可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高卷舞垂着头小声回道。
她之前只是告诉自己，离开之前要更加珍惜和林旭、浅上空最后的相处时间。
所以虽然瞒了他们一些事情，但脸上的笑并不是装出来的。
但今天因为她的缘故，林旭和浅上空都被弄得那么紧张，她心里不光很惭愧，同时心理压力也很大，这让她怎么笑得出来啊？
林旭还在努力：“试着想想开心的事呢？”
“嗯……”高卷舞听话的尝试了一下，结果不光没笑起来，脸反倒红了。
林旭：……
一看你就没想好事！
兄弟你认真一点可以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要是让老林察觉出端倪，后果真的很严重的！
之前林旭好不容易才把高卷舞的事糊弄过去，要是让老林反应过来，自家儿子不光没说谎，而且雅库扎已经快到家门口来了，林旭都想象不到老林会做出什么事来。
正当林旭心中满是焦急，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是浅上空发消息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家。
林旭打字回了一条：“马上。”
心中的焦急更甚刚才，收起手机继续指导着高卷舞该怎么笑。
高卷舞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林旭的焦急情绪，更加笑不出来了。
不知磨蹭了多久，直至口袋里的手机再次传来了震动，林旭猛地把心一横。
他抬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上半身前探到了高卷舞身前。
在高卷舞惊讶的目光中，林旭迅速低头，一口亲在了高卷舞微张着的柔软双唇上。
高卷舞的浅蓝色双眸猛然间瞪大，随后又缓缓闭合，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反抗过哪怕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林旭抬起头来，平复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呼吸，低头盯着高卷舞的脸认真看了看。
被盯着看的高卷舞表情不见慌乱，面颊绯红，眼眸中好似有水波在荡漾。
林旭不敢多看，回身坐落重新启动了车子：“回家吧。”
高卷舞气若游丝：“旭君不教咱怎么笑了吗？”
“你这不是笑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