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最终还是应着浅上空的要求，把躺在沙发上的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拿浴巾慢慢给她擦起了头发。
林旭全然没意识到，他已经中了浅上空对他使出的绿茶手段。
这也不能怪林旭不够敏锐，人家绿茶冲别人耍心机，都是为了给自己谋取好处的，浅上空当起小绿茶，目的却单纯是想把自己塞进林旭怀里。
她非但得不到好处，反倒还给自己搞了个脸蛋通红。
就她这样顶多能算是个红茶——还是加了奶的那种，林旭能察觉出不对就有鬼了。
林旭只看到了一个乖巧懂事、知道心疼人的好妹妹罢了。
只是浅上空这心疼人知道得属实有些不是时候，林旭感觉自己蹲着帮她擦头，或许还能更轻松一点。
林旭帮怀里的浅上空擦了约莫五分钟的头发，突然不动声色地抬起屁股朝着沙发靠背的方向挪了挪，同时开口询问着正半躺在自己怀中的浅上空：
“空，你平时不用吹风机吗？”
“也不是完全不用，只是用得比较少……”
浅上空依旧维持着她那有些虚弱的语气开口回应着林旭，同时上半身又自然地往后靠了靠，填补上了因林旭偷偷后退，二人身体间出现的距离，又继续开口对林旭说道，
“吹风机会让发质变差，染发也会。
“为了假期可以随便染头发，我就把吹风机给戒了。
“平时洗完澡都是用浴巾把头发擦到半干，然后再让头发自然干掉，只有在很着急睡觉的时候才会用吹风机吹头。”
林旭这时候也没心思去吐槽，浅上空在发质、染发、吹风机的三选二环节当中，选择排除的居然是吹风机了。
林旭从前并没有听说过，用吹风机吹头会损害发质的说法。
他作为一个男生，又不是那种长发男，来霓虹留学这些年里，别说用的多还是少，他甚至压根都没买过吹风机。
但看浅上空这一头柔顺的长发，林旭猜她说的应该没错。
说来也奇怪，像他这种成天画着各种动物，大部分时间都在动物毛发塑造方面死磕的画家，平日里不说死盯着旁人的头发看，至少也不会有意忽略才是。
可他好像还真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浅上空一直有着一头很漂亮的长发。
同时他也是今晚才第一次发现，在她长发覆盖下的脖颈同样也相当好看。
人是不是一旦个儿头小了，身体的各个部位看起来都会让人觉得特别精致啊？
明明每天早晨睡醒觉时，浅上空的脑袋就在他眼前，可从前那么长时间以来，他好像一次也没有注意到过。
这种事落在一般人身上，或许没什么问题 。
但对林旭这个擅长观察的超写实流派画家来说，可以说是相当反常了。
是因为跟浅上空的距离太近，他才下意识忽视了观察吗？
这只是林旭自己做出的猜测，至于答案是与不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毕竟别看他现在同时和高卷舞、早川千夏两位维持着超越了友情的关系，背地里还有着深田瑠里子这么个小情人。
可那三位跟他现在全都是聚少离多的状态。
排除掉那种事情，无论是从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距离，还是林旭暴露真实自己的程度方面来说，浅上空都能算是与林旭距离最近的人。
这种“最”甚至都不止局限于现在，哪怕放在林旭这20多年的人生当中，也称得起一个“最”字。
再加上林旭的妈妈在他年幼时便已离世，使得林旭很难从自己过往的人生经验中找出来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
而此刻的林旭也并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为什么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浅上空的头发和脖颈都很好看的问题。
这个疑惑只是在他的心间一闪而过，他便再次不动声色地抬起自己的屁股，朝着沙发靠背的方向挪动了一些，接着开口说道：
“那今天不然还是用一下吹风机吧？
“你这种情况，还是早点把头发弄干，回去卧室床上躺着休息比较好。”
林旭也讲不清楚，他自己口中所谓的“这种情况”究竟指的是哪种情况。
是指现在的时间太晚？
还是指拖延太久，浴室里的洗澡水会冷掉？
又或者是指浅上空这么虚弱，应该早点回房休息？
亦或是继续让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睡裙的浅上空在自己怀里靠下去，实在是过于要命？
反正无论具体指的是什么情况，拿吹风机来帮浅上空快点把头发吹干，无疑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而浅上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她现在可是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当然不能在这种时候反对。
但她同意归同意，可问题是——
“我是不介意偶尔吹一次头发……”浅上空半躺着昂头看向林旭，语气无辜，
“但之前搬家过来的时候，我忘记把我的吹风机带来了。
“哥哥你那里有吹风机吗？”
林旭：……
他有个锤子的吹风机啊？
他暗暗咬着牙，语气随和道：“那算了，还是慢慢拿浴巾擦吧。
“那什么，你有没有好受一点？
“如果觉得舒服点了，就稍微坐直一些吧，这样贴在我怀里，我不好给你擦头。”
浅上空听到林旭的话，默默眨了眨双眸，暗自考虑着自己现在要不要觉得舒服一点。
试验做到现在，她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靠在林旭怀里的后背依旧只感觉到了柔软的触感。
浅上空非常确信，但凡林旭身体出了什么反应，她绝对可以察觉得出来。
毕竟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出于好奇经常会在林旭睡着后偷偷搞事的浅上空，对于林旭产生反应时会出现的身体变化已经称得上是相当熟悉了。
但她熟悉归熟悉，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在林旭醒着的时候，让林旭产生出从前睡着后被她刺激出来的那种反应。
感觉应该也是需要有身体接触的吧？
可她要上手的话，不用想都知道，林旭指定不会像睡着时那样老实地受着。
想来想去，她也就只能是装作不经意地和林旭贴贴了。
可面对她“不经意”地贴贴，林旭刚刚已经不动声色地躲了她一次，现在又躲了第二次。
林旭自以为自己调整身体的动作很自然，但还是那句话，如果这一切不是浅上空有意为之，他的动作或许能糊弄的过去。
可浅上空本来就是奔着这个来的，林旭能糊弄的过去就有鬼了！
倘若浅上空此刻仍旧用使不上力气的借口，继续躺在林旭怀里，等林旭再往后躲上个几次，早晚有被堵在“墙角”，躲无可躲的时候。
但对于浅上空来说，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意义。
将林旭堵在“墙角”，躲无可躲的他，哪怕真的产生了身体反应，又能说明得了什么呢？
这跟在林旭睡着后，浅上空用手碰得他产生身体反应，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只能说明林旭是个身体功能正常的正常男性，说明不了他的态度。
而浅上空想要试验的恰恰就是林旭的态度，而不是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林旭身体有没有问题，哪还用得着浅上空试验啊？
他都脚踩两只船了，身体那能有什么问题？
所以说继续在林旭怀里靠下去，对浅上空的试验已经不会有任何帮助了。
唯一让浅上空感到纠结的点是，现在她如果从林旭的怀里坐起身了，几乎就等同于是宣告了此次试验的结束。
毕竟她也使不出什么别的招儿来了。
让她趁着晚上林旭睡着偷偷摸摸做点什么，她可以。
但在林旭醒着时，她是真不敢肆无忌惮地瞎搞。
一方面是浅上空自己也觉得抹不开面子。
就像前面才说过的，浅上空的脸皮实际上也薄着呢。
她能够对林旭讲出之前那些虎狼之词，一来是因为她本来在说话方面就有些百无禁忌，无论什么样的话她说起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二来也是因为，她心里确实是非常关心林旭。
那时候她亲眼看着林旭因为高卷舞的那些事情变得精神消沉，想为林旭做些什么的心情变得空前强烈，这才一狠心把那些虎狼之词讲了出来。
而自有了第一次之后，林旭面对浅上空那些虎狼之词做出的反应，反倒让浅上空继续对他讲那种话时没那么觉得抹不开面子了。
林旭当初面对浅上空嘴里蹦出的虎狼之词，制定的策略其实没错。
他只要能表现得毫不在意，就能让浅上空越来越少地对着他说那样的话。
可问题是——这两人现在实在是太熟，也太了解对方了！
想在对方面前装作毫不在意，还要掩饰到天衣无缝的程度，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像林旭这种脸皮同样很薄，并且在熟人面前不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人，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个微表情，一次不由自主地喉结滚动，亦或是一次换成旁人压根看不出来的紧张脸红，看在浅上空眼里都明显得不要不要的。
这就导致了林旭一直在遵循着正确的策略采取行动，却迟迟没能取得到正确策略所应有的成效。
可哪怕是这样，浅上空对林旭的试探也仍旧只敢停留在语言层面——晚上她一个人偷偷干的那些事，主要是为了自己开心，和试探林旭没有关系哈。
因为除了抹不开面子这方面之外，让浅上空不敢过分造次的最主要原因是，她很害怕她和林旭现有的关系会因此而被破坏。
时至今日，她仍旧对当初林旭发烧晕倒被送进医院那天，二人第一次开诚布公聊起高卷舞对他的暗恋时，林旭脸上露出的失落神情记忆犹新。
那时候的浅上空更多站在了高卷舞的立场之上，对于林旭当时表现出的失落与挣扎感触并不是很深。
可在高卷舞离开东京之后，浅上空脑海里当初的那段记忆，却不知怎的再一次在她脑海当中冒了出来，并在她每次回想起时都会变得愈发清晰。
当天她面对林旭倾诉时做出的反应，那时候她的语气和表情，连带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次次自顾自撺掇着高卷舞向林旭告白的行为，加在一起成为了她这段时间以来，进行反省与感觉后悔的主要素材。
她对于自己最近对林旭的试探，内心中是有着清晰认知的。
她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是为了补偿因为她的掺和，才一步步走到与高卷舞确定关系，和高卷舞成了男女朋友，结果又因为高卷舞的离开而陷入了孤单与消沉的林旭才做的。
一切的前提都是林旭真的需要。
即使在浅上空看来——以及每晚摸来，林旭完全没道理不需要，可前提仍旧是林旭自己表现出乐意。
之所以在林旭一次次明确表示了拒绝以后，浅上空依旧锲而不舍，是出于她对林旭性格的了解，觉得他是因为抹不开脸，或者出于他内心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
出于这种理由的拒绝，在浅上空看来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拒绝。
毕竟如果这样都能叫做真心实意，那林旭从和她认识以来，为她做的所有付出，都应该被算成是不尊重她意愿的强行之举。
那她现在非但不该感谢林旭，反倒应该很恨林旭才对。
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林旭怕是也没想到，浅上空嘴里的虎狼之词屡禁不止，其实是因为他从前给浅上空做出的榜样。
但就算是林旭，当初也是在浅上空给林旭发了求救消息以后才赶过来救她，才把她带回了家，把高柳圭介送去了非洲。
林旭也是在浅上空自己说了将来想要做服装设计师后，才手把手地教导她画画，不管她的拒绝，花那么多钱请早川千夏来给她当家教。
所以哪怕浅上空觉得，林旭完全没理由拒绝她要把自己借给林旭的提议，在林旭主动开口明确表达出意愿之前，她也只会将试探停留在语言和今晚这种隐蔽试验的程度。
在有明确的迹象表明林旭真的对她的身体没有兴趣，亦或是确定他有兴趣之前，浅上空都不会再对林旭做出更激进的事了。
当然，这是在林旭清醒的情况下。
至于林旭晚上睡着以后的情况——那就要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