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内心是崩溃的。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将自己无奈无助一口气倾倒出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再次看向纳兰雪时,内心充满了歉疚。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楚铭有气无力地在营中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苦闷地喝着:“谢谢你刚才出手,巫使的力量确实非同凡响。”
纳兰雪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所以,你这就放弃了吗?”
“我没有。”楚铭眼睛有些泛红:“可是我苦思冥想,都想不出破解的方法。曹家军的一万铁骑,加上断水桥的天堑,固若金汤。”
想了想,楚铭说道:“你走吧,你只是局外人,没有必要卷入这场纷争!”
“局外人?”纳兰雪讽刺地笑了:“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从父王将我许给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是黑风寨也好,神木堂也罢,还是眼下的断水桥,一旦兵败,我和你一样,也会粉身碎骨!”
楚铭不解地看着她:“不至于,你最多只是改嫁而已。”
“你觉得可能吗?巫王的势力从头至尾从未加入过。如果不是你挡在前面,早在神木堂,我就已经不存在了!那里的人可是土匪,你认为,他们会给我留下什么?”纳兰雪声音哽咽道,一开始,她也以为,父亲只是下了这样一步棋,但绝不会因此而废了这么棋子。
可现在看来,她其实和楚铭一样,也是一枚弃子!
方才曹家军若不是三百人,而是三千人,甚至更多,他们这里,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包括她——巫族之女纳兰雪!
收起哽咽,擦去泪水,纳兰雪又回归了冰冷:“所以,我和你一样,必须去边关,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能生根,才能立足,才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楚铭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纳兰雪会跟他说这些。
他曾一度以为,纳兰雪就像一个局外人,自己的一切一切,都无关她的生死。
可现在看来,她虽然一路缄默,却是在楚铭身上寄托了希望!
“和我一样,这同行的三千人,所有人的命运,都绑在了你的身上!”纳兰雪红着眼继续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待得纳兰雪出了门,楚铭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感觉到了一点,纳兰雪进来不是随心所欲,而是在下意识地骂醒他!
她很明白,这一行人能否活着通过断水桥,只有一个人能决定,那就是楚铭!
难道她觉得,还有希望?
楚铭不自觉地又涨起一点精神,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看向了军事地图。
断水桥两岸悬崖绝壁,下方是滚滚长江,悬空的铁索桥长百米,只要派人把桥头一守,几乎是无解的情况。
自己要怎样,才能带着这三千残兵,冲破一万铁骑,杀到对岸,成功突围?
楚铭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想着一天后的事,他的指节敲打在桌案上,一次比一次有力,突然,他的目光变得格外有神起来,计划也在脑海中一点一点明朗!
夜里,滁州,飞龙军入城补给。
楚铭不仅出示了批文,到官方进行补给,更是将随军携带的所有银两掏出,让王进进城,全部换成粮草!
这一举动,极大地吸引了曹无极和陈希的注意力。
事实上,神木堂之后,朝廷就解除了对楚铭的粮草限制,所以在安西境内,飞龙军可以自由购买粮草。
曹无极眉头紧蹙:“这个楚铭,又在耍什么花样?他明知部下不可能活着度过断水桥,买这么多粮草干嘛?当一个饱死鬼?”
曹无极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无论楚铭如何垂死挣扎,那都是在做无用功。
自己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固守断水桥,就可以万无一失。
此题无解!
可是,他完全不理解,什么叫一千个观众一千个哈姆雷特!
在曹无极看来,这是在垂死挣扎,而在陈希看来,楚铭这是在下意识地屯粮!
但是他所囤的粮草远远超出了三千人所需,那么多出来的这些粮草,他要干嘛?
陈希感觉此事不大对劲,事实上,饿虎林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
曹无极的确带兵攻打了楚铭,但是,却只带了三百兵!
虽说重创了楚铭的飞龙军,但在陈希的眼里,这根本就是在过家家,装模作样罢了,根本不伤筋动骨。
那三千草寇就算全部死了,也一点用都没有,圣上在意的,是要楚铭的项上人头!所以,曹无极根本就是在有意为之,瞒天过海,只不过陈希现在还抓不到确凿的证据。
是而,看到楚铭如此有恃无恐地囤积粮草,他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立即派人伪装成粮商,前去与楚铭的人接洽。
王进也是老军需了,对于粮商了如指掌。
此时见有‘粮商’主动求见,心中一动,殿下等的鱼儿上钩了。
很快,王进接见了这个‘粮商’。
“听说将军在大量购买商粮,草民手上有一批粮草贱价出售,不知将军可有意愿?”粮商问道。
王进纳闷地看着他道:“你是督抚大人引进来的?”
那粮商明显愣了一下,尴尬道:“不是。”
王进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不买,我们只买督抚大人安排的粮草。这些粮草也只是由我们转手一下,最终还是曹家军吃。”
“这是为何?”粮商大为不解。
却被王进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是你该问的?”
“不敢不敢。”粮商心中大惊,想了想又问道:“明日飞龙军就要西出安西,经过断水桥了,那断水桥凶险无比,最近匪寇又多,将军要小心啊。”
王进甚是不屑,呵呵一笑道:“督抚大人一万铁骑保驾护航,还能有匪寇?我说你这厮好生奇怪,不会是匪寇来探听风声吧?”
“将军说笑了,我就是一平民,哪是什么贼寇啊。”
这时,传讯兵来报:“将军,督抚大人三兄弟约见您和殿下,在西巷私人宅院。”
此言一出,那粮商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