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客户，一大清早打公司电话，指名道姓，要找你胡薇薇啊！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愣是一个字没说。”寿经理端着一个玻璃茶杯，里面飘着刚刚浮起来的几片碧螺春。
“我知道了！谢谢，经理的提醒！”胡薇薇千算万算怎么算，都没有想到，方戈的那个电话是寿经理接听的。
“你知道，是哪个客户吗？”
“呃……不知道啊！他有告诉您说，自己姓什么吗？”胡薇薇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寿经理摇了摇头，对方确实没说，但是，对方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会让人印象深刻、很难忘记，“不过，他要是再打过来的话，我能记得！”
“嗯！反正，如果，他有‘要紧事’的话，肯定还会打过来的！”
尽管，胡薇薇并不知道方戈在电话里都寿经理说了什么，但是，她肯定不能让经理知道，自己与客户在私底下单独联系。
“会不会是他要‘入会’的事情啊？比如，在流程和汇款的什么方面遇到了问题？”
经理就是经理，天底下的“经理”，都和乌鸦一般黑，无时无刻不想着和赚钱高度相关的问题！
“可能吧！”胡薇薇顺着话头，给出了一个天底下“经理”都会比较喜欢的“谜题”。
“嗯！不错吗！薇薇啊……”寿经理没完没了地唠叨着，“你现在手里有几个在意向中的大客户啦啊？接着这个匿名电话的由头，上午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推进推进啊！”
“啊！好的！”胡薇薇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推进推进”，从入职以来，也没有人正经教过她。
“如果，客户人在本地，最好，能够及时邀请他们来公司，会面洽谈，现场签约。”
“明白！明白！”胡薇薇此刻的内心独白，就是赶紧逃离现场，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
慧证财经的会员服务分为很多档位：188、1888、3888、9888、19888……反正，就看电话营销员们那上嘴唇碰下嘴唇，怎么个喷法儿，能忽悠成啥样，就忽悠成啥样。转化一个19888元的年费会员，提成比率高达20%。卖信息服务的，也都是大同小异，跟售楼小姐、房产中介、超市导购，其实，都差不多的。
之前，胡薇薇不明白，来到这家公司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热情满满地自以为自己真的踏入了所谓的“金融圈”，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金领”从业者。现在，还有四周左右的时间，就要转正了。其实，她十分迷茫。
说好听一点，她不过是一名电话客服；说得不好听点儿，她常常感觉自己在主动拨打出电话，推销他们的会员服务时，就像是一个信息诈pian犯的前身。她的唯一目的，就是从成千上万个手机号、座机号中筛选出那些可能是“钱多人傻”的潜在客户来。
听离职的一个小伙伴儿说，她入会的客户里，有80%的人跟着他们短信交易提醒的信息，买卖股票，都是赔钱的。就是传说中的散户“接盘侠”。只有20%算是挣到了，但，也都是些够吃几顿米粉的小钱。
胡薇薇对这个圈子的主力、散户并没有太直截了当的感知。反正，在她看来，“主力”就是资金大、能掌握主流趋势，想让谁当天开盘就涨停、谁就不敢拉低抛售的那种人或者那种机构。而，“散户”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任凭宰割、虐sha的永远都“不怕死、也打不死”的“玩命小强”，也就是说，一批散户倒下了、泯灭了，新一批的散户又站起来，接着“赴汤蹈火”。
“胡薇薇，你想什么呢？接电话啊！发什么呆呢？”组长敲了敲胡薇薇面前的玻璃挡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所在的小组，这个月的业绩处于垫底的水平。如果，他们在月底最后一天之前，还没有突出的大单表现，她的组长会被降级；零业绩的组员将面临着“末尾淘汰”制度的严酷惩罚：卷铺盖卷儿，立马走人。
“组长！对不起……”胡薇薇回过神来，继续自己手头上接线员的工作，“您好，这里是慧证财经的咨询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只要，周五不加班，荆晶都会尽量回到遥河步行街上的“晶心之恋”门店，去找胡薇薇和谭樱小聚一下。
其中职场经验算是最丰富的谭樱，每次都会最先眉飞色舞地和她们俩分享着最近自己接待过哪些奇葩的客户。不过，这个周末，“主讲嘉宾”换成了胡薇薇，因为，她和刘明吵架了，主要是刘明无意间发现了前两天她和方戈交流过于频繁的所有短信息内容。
“你说的那个方戈，他多大了？单身王老五？还是已经结婚了、或者离异的？有孩子了吗？”谭樱关心的都是特别具体的细节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在很多时候，也的确是至关重要的。
“不知道！我们又没有见过面！但是，听起来，感觉上，他不是年纪很大的样子。”
“怎么说呢！声音这种东西，很难听得出来真实年龄的！你比如……”谭樱开始伪装出嗲嗲的童音出来，这是他们传媒专业非常擅长和拿手的绝活之一了，“你们俩听听，我这声音，年龄多大？”
“八九岁的样子吧！”荆晶推测着。
“嗯！没错，差不多！反正，听上去，像是小学生还没毕业的节奏！”胡薇薇点着头。
谭樱引以为豪地自夸着：“我一个业余的非著名网络播音主持人，声频变化，都能这么厉害！更何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啦！”
“不过，就是咨询一个股票，而已啊！犯不上，他每次打电话过来，都要使用自己的假声吧？”胡薇薇反问着，“他图啥呢？”
“你没明白，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傻丫头，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们俩，不要被自己的耳朵、包括自己的眼睛所蒙蔽！”坐在对面的谭樱非常负责任地用着大姐大的语气，教诲着荆晶和胡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