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不是伯乐，是惊雷
S市的暮色漫进窗棂，给红木书桌镀了层疲惫的金边。十五岁的滕雨萌趴在桌上，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
又换家教了……
我滴老天鹅呀……
母亲张西岚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这位百里老师，博士生！学历顶顶高的！你好好学……”
博士生？滕雨萌心里嗤笑一声。上一个“名师”不也被她气走了？这些大人，总以为换个老师就能点石成金。她懒洋洋地想，估计又是一个拿着教案照本宣科、最后被她噎得哑口无言的“伯乐”。
门铃响了，张西岚热情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滕雨萌慢吞吞地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出去，准备迎接又一场无聊的拉锯战。
客厅里站着一个男人。很高，肩线利落。简单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紧实的线条。他没带公文包，只夹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夹。滕雨萌的目光撞上他的脸——干净，轮廓清晰，鼻梁很挺，但眼神……那眼神扫过来，不像老师看学生，倒像研究员打量一个待解的公式，平静且专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没有讨好，没有刻意的温和。
“百里老师，这是我女儿雨萌。雨萌，快叫老师好！”张西岚推了推她。
“老师好。”滕雨萌声音拖得老长，带着点敷衍的甜腻，眼神却挑衅地迎上去。来吧，看你能撑多久。
百里驰野微微颔首，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秒，转向张西岚：“张女士，时间宝贵，直接开始吧。”声音低沉平稳，没什么情绪起伏。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空气有点凝滞。滕雨萌故意把椅子弄得吱呀响，翻开练习册，指着一道她故意留空的力学综合题：“老师，这题，不会。”她等着他长篇大论地讲公式，然后她好抛出几个刁钻的“为什么”让他卡壳。
百里驰野没看题，目光落在她脸上。“受力分析图呢？”
“忘了画。”滕雨萌耸肩。
他拿起笔，不是画图，而是在她演草纸上写了两个字母：Ff，然后圈住，“这代表什么？”
“摩擦力啊。”滕雨萌觉得这问题侮辱智商。
“它的方向取决于什么？”他追问，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木头。
“……运动趋势或者相对运动方向呗。”她有点不耐烦。
“这道题里，物体静止在斜面上。”百里驰野的笔尖点着题干的某个词，“‘刚好静止’。‘刚好’意味着什么？”
滕雨萌一愣。“……静摩擦力达到最大值？”
“最大值由什么决定？”
“正压力和摩擦系数……”
“正压力方向？”他的问题像链条，一环扣一环，精准地套向她思维的惰性区。
滕雨萌的呼吸不自觉屏住了。他根本没讲题！他在逼她自己把最基础的概念挖出来！她下意识地在脑子里构建那个斜面，那个物体……受力图在她意识里逐渐清晰。这种被看穿、被强行拽着思考的感觉……让她头皮微微发麻。
“静摩擦力沿斜面向上，大小等于重力沿斜面的分力。”她脱口而出，语速快了些。
百里驰野终于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几下，一个简洁至极的受力分析图出现，箭头清晰有力。“所以，这道题的核心，是平衡。”他把纸推到她面前，“列方程吧。”
滕雨萌看着那张图，又看看他毫无波澜的脸。预想中的长篇大论、尴尬冷场都没发生。没有形容词堆砌的讲解，只有冰冷锋利的逻辑链条。她以为会是另一个束手无策的“伯乐”，结果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是一道思路清奇的惊雷。
她低下头，拿起笔，指尖有些发紧。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窗外的暮色更深了些，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她胸腔里，那颗因为被某种强大的智力碾压而意外加速的心跳。
砰……砰……砰！
比暮色更沉，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