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小屋外,南星和李昊跪在枯井边掘地三尺。
“找到了。”
李昊从坑里掏出一把长着青绿铁锈的钥匙,言语里满是激动,“竟然还在。”
南星被他的语气鼓舞,眼神里也充满了兴奋,两人仿佛又回到青春时期般亲昵。
“快点打开门看看。”
李昊走到小屋的门前,把钥匙捅了进去,因为年久失修,转动钥匙的过程中,房屋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倾倒。
“开了!”
两人对视着,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李昊轻轻推开门,霎时,漫天的灰尘从屋内争先抢后地涌出来,引得屋外两人咳嗽连连。
南星摆了摆手,“好大的灰。”
“好久没人来打扫弄得,咱们在外面站会儿,等灰落了再进。”李昊反手牵住南星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
当两人的手掌触碰,体温蔓延着手臂上攀,引得二人从欢喜中惊醒,心悸不停。
南星的目光落在别处,强装镇定。
另一边的李昊则硬着头皮拉着她走到岩石旁,随后悻悻地收回手,他趁南星转头的空隙,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开门,对小屋的乍见之欢,惹得两人都忘却了身份和年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毫无间隙的青春时刻,导致两人未觉牵手有何不妥,直到心灵悸动,才恍然发现那段时光早已成过往。
南星从远处收回目光,却依然不敢看他,只将目光错落在他周围,好似画了一个圈,唯独不瞅靶心,“我觉得应该好了吧,进去看看?”
“嗯。”
两人这下冷静许多,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保持了半米距离,仿佛刚才牵手是个不存在的事情。
房间内摆放着一张长桌,四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有不同的图案,那是鲁宁刚学了手绘后,按着每个人的性格画的。
李昊的椅子上都是太阳,鲁宁的都是鲜花,南星上的都是金币,因为南星不想再过穷日子,所以在鲁宁问起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她脱口而出的便是钱。
吴振的椅子上都是一坨一坨的黄色坨状物,类似于懒羊羊头顶上的冰淇淋样式,那是因为吴振总是笑话鲁宁胖,被鲁宁蓄意报复。
椅子旁堆放着一堆海绵垫,那是吴振拿来的,因为他誓死不坐狗屎凳。
东西依旧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落了灰。
“这么多年,竟然都没变过。” 李昊有所感慨地说道。
南星看着海绵垫上有一个淡淡的人型图案,上面的灰比其他地方的灰要浅很多,她联想到大哥说的纵火案,猜测如果纵火人是鲁宁的话,大抵会躲进来。
她走到海绵垫前,拿出手帕纸把上面的灰尘全部擦去,随后坐在上面,环顾着四周,长叹了一口气。
“变的是我们。”
李昊低头抚摸着桌子,指腹尽染灰尘,“以前总把这儿当成秘密基地,每次都待到不想回家,现如今竟然落灰这么多年,谁也没来过。”
“不是大家不想来,是不敢来,这里面承载的回忆太大,一个人承受不住。”
两人纷纷沉默,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南星看着李昊,忽然想起以前两人无话不说的时候,于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背负着太多秘密,那些秘密仿佛五百斤的岩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好想有人可以诉说。
“怎么老叹气?”李昊目光灼灼,语气里都带着关切,他生怕她过得不好。
她目光低垂,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看穿心事,“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感慨。”
虽然多年没见,但他依旧对她小动作了如指掌,见她不敢看自己眼睛,便知道肯定有事儿相瞒,于是他先发制人,“我遇到点事儿。”
南星错愕地看向他,她还没准备好做一个知心朋友,对方却仿佛登堂入室的盗人,直接踹门而入。
“我在北京的时候,就一直有人给我打恐吓电话,威逼我回白城,我以为恶作剧就没有理,结果三通电话后,我妈就出事儿了,我怀疑和打电话的人有关系。”李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南星的神情,见她愣神,便猜到她也有相似经历。
南星瞪圆眼睛,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是局中人,万万没想到李昊也在局中,“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
其实最早看到李昊母亲出事儿,她心中有些猜测,但又怕李昊本来没在局中,自己说完后,会把对方也拉进局中,因此才一直没有联系他,现在他主动坦白,她才放心说出这段时间的遭遇。
“上次我问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说没有?”李昊皱着眉头,言语里满是责怪。
南星终于敢抬眼看他,她一字一顿说道:“我怕再害了你……们。”
往日的事情如潮汐般涌来,许多画面在这一刻在李昊眼前划过,但他依旧挂着笑意,冲她耸了耸肩,“你以为我们躲得掉吗?早在十四年前,我们就入局了。”
南星一愣,喃喃道:“那大抵他们两人也都收到了。”
四个人在不同地点都收到了恐吓短信,却都选择不联系其他人。
所有的默契和伏笔都在此刻喷涌,原来他们从未忘记过其他人,湮灭的永远是记忆,并非关系。
南星谈瘫坐在海绵垫上,她下意识后倚,顾不上灰尘,后背落在了墙壁上,她抬眼望去却惊诧地看到了桌子底下的照片。
“那是……”
南星站起来,李昊意识到什么,跟了上去,两人一同把桌子翻了过来。
泛黄的桌子底下贴着一张糊了的四人合照,旁边是用粉笔写着的“都要好好的。”
霎时,南星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李昊,哽咽着说道:“鲁宁来过。”
谁也不知道鲁宁是如何度过那些日子,在和外界断联的那些日子,她反复咀嚼着恨意,独自选择对韦东采取报复,靠着四人合照汲取养分和力量,逼着自己活下去。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