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无事，林子舟不时跟王卓说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申时，王卓领着他一同下值。
上班的时候没多少人，下班的人林子舟才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同僚异样相对的注视感，那种藏在眼神里的不屑跟嫉妒简直可以把他戳成筛子，恨不得踩在地上跺成烂泥。
林子舟没有半点不适应，一路走过去，谁看过来，他就大大方方瞪过去，如此一来，反倒是看他的人都自觉让道。
那架势，跟从户部正堂出来的户部尚书简直有的一拼。
户部尚书没见到人，按理说林子舟初入户部，尚书或者侍郎应该都找人过去聊聊天、谈谈话，但一日下来谁也没有来找他，除了秦越跟许远。
林子舟坐了一日的冷板凳，是个人都知道尚书对他恐怕不怎么待见，但他倒是自得其乐，也省了跟人虚与委蛇的劲儿。
画了押离开户部，林子舟绕过启天殿，两边都是朝臣下值。
翰林院还要靠右，户部在含清殿与含光殿偏中，两边不靠，出来的时候理应是碰不上面的。没想到林子舟方从宫道出来，就看到杨袁朗在广场边上等着他。
“林大人！”杨袁朗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哟，林大人也下值啊，真巧。”
呵呵。
大家都是申时下班，明显你丫就是在这里等着我的，真特么当我傻吗？
“杨大人，”林子舟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怎么在这里等着？”
出宫的朝臣如泱泱巨流，比晨起时明显多了很多，林子舟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议论，大概秦越中午来找他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所以倒不再有人像早晨那般反应明显。
林子舟忽地心里一动，秦越那家伙，该不会是特意来给他站场子的吧？
他有些不自在，恍惚片刻，不妨杨袁朗就厚着脸皮贴了上来，“林兄，你我同为一榜两名，日后也是要同朝为官的，只可惜不能同入翰林，杨某特来关心，林兄在户部还顺利否？”
“还行吧，睡得挺舒服的。”林子舟伸手揉着脖子，有点想念他的家庭按摩师。
杨袁朗干笑两声，看着林子舟的侧脸，晃了晃神，顿了顿才道：“初入朝堂，自然都会有些不适应，林兄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问你？”林子舟偏头看他，四目相对，杨袁朗无来由紧张了一下，却听林子舟问：“你对户部很了解？”
杨袁朗怔怔点头，随即忽然反应过来，冷汗道：“不不，我的意思是……呃，家父好歹也是礼部尚书，同为六部要员，便是我不懂，还可去问问家父嘛，哈哈。”
林子舟莞尔，目光荡着一抹晚霞红光，眼睫上挂着雪沫子，像是在蛊惑，“好啊，日后若有需要，子舟一定不忘叨扰杨兄。杨兄，可不要嫌烦啊。”
“求之不得！”杨袁朗按捺住高兴之色，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子舟低笑一声。
啊，真想挖了这双眼睛。
“小弟！”
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曙光还如早晨那般侯在宫门口，打着纸伞，半遮脸轻笑，“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杨袁朗连忙行礼，林子舟大步走上去，“杨兄说日后有麻烦可以找他，他可真是个好人，大哥，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哦？”曙光微抬了抬伞沿，视线在杨袁朗身上走过，“杨大人原来是个热心肠。”
杨袁朗有些拘谨，面对曙光之时，杨袁朗总有几分胆战心惊，不像林子舟那般自然而然。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看起来总是温和有礼，但只要站在那里，就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气息
秦越的危险是锋利而醒目的，他高大伟岸，即便不作任何动作，只要懒懒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就会让周遭的人有种如临大敌的惶恐和压迫。
可曙光不同，他给杨袁朗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刀。刀身分明是血腥的，吃人的，可却有一层名为儒雅随和的刀鞘覆在外面，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能从轮廓上察觉那锋刃的冷厉。
杨袁朗没敢多看林子舟，“林大哥客气了，大家都是同榜进士，互相帮衬都是应该的。”
曙光眯了下眼，将身上披风就解下给林子舟披上，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低头道：“走吧，回家。”
“嗯，”林子舟对杨袁朗点点头，转身从曙光快速眨了下眼，笑声带着微妙的趣味，“哥，我饿了。”
“我知道。”曙光压低伞沿，将一众窥探的视线挡住，拉下兜帽，“明天给你准备糕点。”
秦越入宫的事就跟林子舟偷懒一样让人瞩目，曙光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已经早早准备了夕食，丰盛得很。
林子舟饿了一天，一闻到香味肚子就开始闹饥荒，才拿起筷子，老三就拿着一张请帖过来。
“大人，明丽郡主让您七天后去郡主府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