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说许远,说完了再论其它,”秦越心血来潮,把他手放在肩上,手指贴着颈侧滑进后背,少年温润的脸颊靠近下颌,“抱着说。”
呸!臭不要脸!
指腹里突然滑进一把碎发,弯曲的发丝卷着手指,浅褐色的眸在夜里也熠熠有神,林子舟脸色半黑,抓着头发用力扯了一把,才忍着憋闷道:“画。”
秦越微有条不紊,“你要给他画画?”
“他帮了我,我当然要报答他,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林子舟速战速决道:“他出身公主府,什么人事物不曾见识过?要想引起他注意,自然就要与众不同才有可能。”
秦越想了一会,“所以你打算给他画画?”用自己让人精制的画具?
啧。
画画这种事情需要慎重,刚好自己的工具也都好了,那不就刚好可以试试水彩?
林子舟不觉整个心思都偏向画画上去了,声音带上笑意,“当然是画人,皮肤的颜色跟衣服的刻画都需要时间,一次肯定是画不好了,到时候我肯定要多去几次,成品出来之后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到时候——”
“到时候你是不是还想顺势住在他家?”秦越在他耳边笑,“最好睡上他的床?”
林子舟声音一滞,才升起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片刻后冷笑,“只要能达成目的,将军还在乎手段吗?”
秦越咂摸了一下,他做事的确是不择手段的,老话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少年本就是他的小节。不过这个小家伙他都还没享受到,凭什么要让给其他人?
秦将军不是很喜欢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蹦跶。
“别这么牙尖嘴利,”秦越把人抱起来,回头往屋里走,停在床边,把人放下,动作温柔极了,“就算你看得上他,他也未必看得上你。当朝长公主嫡子,老皇帝当皇子养的外甥,小诗书,你没这个好命。”
林子舟气得胸口疼,恨恨一咬牙,抓过棉被瞪他,“不劳将军提醒,我知道自己命贱,自然也只有贱人相伴。”
“今天吃火药了?”秦越危险地眯起眼,撑着枕头捏住他下巴,似笑非笑,“还是,真为许远跟我对上了?你真喜欢他?”
看不见的迷雾伸出张牙舞爪的獠牙向着床边笼罩,黑沉沉的,林子舟从那双居高临下的、俯视睥睨的双眼里看见了自己在考场上的惊魂未定,看见了酒楼里的鄙夷轻蔑,看见了自己屈辱走向他的步伐。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林子舟目光灼灼,“反正不会喜欢你。”
秦越似是不为所动,锋利的目光盯着少年唇角逝水过的笑意,倏地松开了手。
“我需要你的喜欢吗?”他替少年解了银钩,幔帐落下,挡住半副身体,仅露出模糊不清的高大轮廓,“看来本将还是对你太好了,才纵得你这样胡思乱想……许远那里你可以去,不过这三日,小诗书,本将给你时间,好好冷静冷静。”
房中倏然一黑,林子舟蹭地坐起身,却听一道摔门声响,铁马银铃发出凌乱喧嚣的动静,在地上砰然砸碎,一切归于寂静。
什么声音都没了。
*
大周泰元历十月初三,小雨,殃云汇集于洛邑王城。
曙光走到正堂前时,天空黑压压的,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坠落下来,他没有看到秦越,倒是肖安子跟顾冢在天井练手,正利落地摔角。
肖安子年纪小,但战场经验丰富,招式凶狠,都是杀人技,将顾冢牢牢压在身下,正得意地挑眉。
曙光看了一会儿,道:“技巧不错,利落刁钻,但有些动作不适合顾冢,他的身块跟你毕竟不一样,你应该让霍邦或者老三来教他更好。秦越人呢?”
“将军出去了,老三那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寻欢作乐,”肖安子站起来,顺手拉起顾冢,“老霍没这闲功夫,再说他们也懒得教。”
顾冢状若未闻,静静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曙光笑了下,又问:“没看见子舟,他也出去了?”
“好像还在睡觉,将军不让人叫他,多半是考试考累了,”肖安子又摆开架势,看看顾冢那郁闷的眉头失笑,“别偷懒,再来!”
这两人正忙,曙光想了想也没打扰,说:“我也有点事要出去,如果子舟醒了,记得让他吃饭。”
肖安子这才回头,“去哪儿?”
曙光头也没回,“会会故人。”
陈留王世子,毕竟还是有几个老部下,有了自己的势力,他跟子舟才能更有保障。
肖安子犹豫了一下,倒也没阻止,反正他家将军都没在乎,于是又看向顾冢,“来!攻我下盘,用绞缠式。”
曙光才走,敏敏就从角落里跑出来,眼见曙光从门口消失,正想追上去,余光一瞥,却悚然一惊。
霍邦站在廊下,直勾勾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