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你特么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变态?大庭广众你还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林子舟愣是被这家伙惊得面红耳赤,一句话“还不放开”卡在嗓子眼里憋得无言以对。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林子舟才克制住没让自己吼出一个“滚”,他瞪着那张笑容暧昧的脸,胸口好似有岩浆在翻滚,将他四肢百骸都烧得皮肉滚烫。而且林子舟明显感觉到后面的视线都带上了意味悠长,脸成功黑了大半。
曙光板着脸在后面重重地咳了一声,将古怪而沉滞的气氛唤醒。
南镛太守忙僵硬地扯开话题,“嗨,什么好鸟恶鸟的,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将军,下官已经收拾好了太守府,也准备好了接风宴,不如我们这就过去吧。”
校尉看他一眼,笑道:“太守大人准备得倒是齐备。”
太守笑回:“比不上校尉大人,早早儿的叫人把守城池,如若不然,本官也不知道有重要人物要来不是?”
“太守大人这就误会了,眼下秋闱在即,科举士子都来了,都是国家的栋梁未来,林某当然要保证他们不被宵小暗娼影响。”校尉向天抱拳,“陛下恩重,加开恩科,做臣子的自然要更加尽心竭力才是。”
秦越没走两步,听这二人说得热火朝天,神色疲懒玩味,“两位都是朝中栋梁,大周肱骨。本将回王城修养一段日子,只是路过此地,左右无事,就不跟着打扰两位了。”
他冲太守回头一点,“太守大人治城严谨,案牍劳形,本将就不去太守府了。您一文我一武,传出去不好听。”
他似笑非笑,仿佛只是随口胡诌了一句。
太守脸色微变,却很快敛了情绪,谄声陪笑,“你看这……下官只是仰慕将军威名,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将军见谅,见谅。”
大周文武不合素有成规,切忌私交过密,尤其是这拱卫四城中的任职官员更是举足轻重,与秦越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若真要论起来,校尉的冷对待其实更加遵循常理。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林子舟很好奇,那太守对秦越态度热情甚至恭敬,颇有几分恭逢迎主之意,且还是在禁军眼皮子底下,是否有些……过了?
“他欲向秦越示好,”曙光托着林子舟的左脚,语气平静,“四城官员通常不会轻易站队,一旦站队,也必定是暗中行事,绝对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因为太过明显,就相当于主动将脖子递到禁军冷刀之下。”
林子舟右脚蹬着床沿,垂眸沉思片刻,皱起眉头,“四城如此重要之地,那老皇帝再蠢也会想方设法握在手中,太守示好示得过于明目张胆,若不是有豁命之危不得不为,便是有恃无恐……是他背后的人吩咐的?”
一城太守,拱卫王城之刀,当朝重臣甚至是太子、丞相都会想办法拉拢阵营。拉帮结派并不意味着背叛天子,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皇帝应该是最明白的,否则如今朝堂上太子跟丞相对峙之景也不可能出现。
所以不论太守是谁的人,或是中立阵营受到威胁,与其向喜怒无常的秦越靠拢,还不如向朝中对峙的实力倒戈。
因此,太守向秦越示好,有可能不是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为他背后的人的示意。
“那太守背后的人是谁?”林子舟脱口而出,“他不是在拉拢,是在给秦越树敌?”
曙光定定看他一眼,“……就这样。”
“嗯?”林子舟一愣。
“入了洛邑,就这样,”曙光放下裤脚,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林子舟,神色认真,俊朗成熟的脸上寒罕见地露出几分冰冷,“就这样思考,凡事不要轻易下定论,更不要轻易接受任何人的示好,知道吗?我不方便出现在洛邑,平常只会暗中保护你,有的场合我进不去。所以子舟,你要记住一句话,‘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
他沉声,一字一句,“但你无法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暴露自己真实的情绪、喜恶。虚实在于己,则生死不可夺。”
林子舟眼波微动,心下一悸。
曙光是在提点他。
“那你,完全信任我吗?”林子舟莫名有些紧张,“我跟以前的林子舟判若两人,你完全没有怀疑过吗?”
曙光失笑垂头,没有回答他的话,手臂在地上一撑,又站在床边,俯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少年。许久,他拿起少年的手,交叠合上,并在自己宽大的掌心,呼吸浅缓从容。
林子舟鲜少这么跟人长久无声的对视,他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藏进林大少矜傲清贵的壳子里,但曙光的手却轻而易举敲开他这只蚌壳。
“你是我的家人,”曙光叹声道,“如果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不信,那我还能信谁?”
家人。
林子舟耳根泛红,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他尴尬道:“我没有家人,我是说……他们都不在了,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在。
他站在领奖台的时候他们不在,家长会亲子交流的时候他们不在,一个人开车上大学买床褥被套的时候他们不在,生病卧床的时候他们不在,他们被人污蔑抄袭的时候不在,他夜不能寐崩溃绝望的时候他们不在,他割腕自杀的时候他们恐怕还在大西洋的邮轮上参加舞会……
他从来不知道亲人是可以百分百信任的,如果可以,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曙光没有再说什么,他看出了少年的失落,却也看出了少年不容怜悯的傲骨。他松手揉了把少年头发,“天色不早,睡吧。还有,我也不知道。”
啊?不知道什么?
林子舟愣了一会儿,待们关上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曙光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他也不知道太守是谁的人,太守的主动秦越看不上,一句话就打发了。而校尉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屑拉拢的态度,但果真如此吗?
以秦越的地位跟性格,如果真的要拉拢他……应该是更隐秘一点吧?太守直白得有点蠢了,四城太守是奉命守着天子门户的政事官,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说不定校尉背后的人也有心拉拢,只是做法更加完美周到,保不齐校尉就是表面死板私底下殷勤,反而太守故意在引人注意逼秦越上梁山……
曙光温和成熟的微笑跟掌心的热度还流连不去,林子舟有些走神,思绪渐行渐远,不知走到了哪个角落。
他独自在床边想了很久,神情有些惶惑。
曙光最后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他跟原主不同还要信任他的意思,还是……还是他以为自己只是家破人亡性格大变,不值起疑?
那若是有一天他知道自己是鸠占鹊巢,他还会信任我吗?
林子舟突然心烦意乱起来,“怎么不说清楚……”
“什么不说清楚?”
吓!
林子舟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瞬间瞪大眼抬起头,盯着不知何时站在面前的人,额上青筋一蹦。
“又是你!”妈的,这变态有完没完?!
秦越看他惊魂未定,俊气清冷的一张脸都气红了,把人往床里推了把,“不是我是谁?睡里面去,给你家将军挪个位置出来。”
林子舟扯了被子,差点撞到床头,忙松手撑着褥面,声音惊疑,“你……你要在这里睡?”
秦越没管他,自顾自脱鞋,“不在这里睡在哪里?”
“这客栈没其他的空房间了?”林子舟冷下脸。
“有,”撑着脑袋往床上一倒,秦越魁梧颀长的身体挡在床边,外衣丢在一边,中衣打开,波浪般的长发随意散开,精炼结实却留了数条巴掌长伤痕的胸块、腹肌都露了出来,像一尊俊美而充满了野性的铜铸雕像,对林子舟来说充满了难以忽视的视觉冲击力,“不过这儿最近。”
林子舟:“……”草。
他怀疑这家伙在勾引自己,并且他已经掌握了证据。
这具身体的每一分构造跟比例都让他想把人扒光了细细琢磨,连那伤痕都伤得恰到好处,让林子舟都忍不住怀疑面前这家伙是不是被什么喜好sm的变态折磨过。
显然不可能。
这家伙才是个s,而他并没有兴趣当那个m。
林子舟故作淡定地收回视线,往床尾移动。
“去哪儿?”秦越似随口问。
林子舟目视前方,“我去跟曙光睡。”
话音一落,他面前的光线忽地一暗,秦越那壮硕结实的胸肌直接怼到了面前。
林子舟倒吸口凉气。
卧槽,要命!
他神色惊慌地往后退,春风楼里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林子舟左脚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缩到了床头角落,脸色发白,“你干什么?!”
秦越支着一条腿,大刺刺地挡着出路,浅褐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林子舟,声音冰冷幽沉。
“再说一遍,你要跟谁睡?”
上了他的床,还想往别人怀里跑?
哪门子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