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让这些人知道，咬老虎，是要掉牙的！”
众人没说话了，只是把酒喝光。
饭铺外风起，沙尘扬起一地。
可没人动，所有人都等着，等着敌人先动。
因为他们知道，这仗不是赢在第一刀，是赢在最后一口气。
这天傍晚，秦浩从阳关口南端刚回来，才进中军营，刚坐下喝了半盏茶，信鹰便紧急来报。
“殿下，有异动！”
他手指停了停，眼神平静：“哪边？”
“吴国边境第三驻军，五日前刚调入两千兵马，今晨突撤，转向东南小道，未走官道，行军路线诡异。
属下判断，极可能是绕行南侧边境准备潜入西岭一带！”
秦浩微微蹙眉，声音不急不缓。
“西岭……他们以为那边是防御空白？”
“是的！”信鹰点头。
“那边是河网区，湿地杂草交错，马匹不通，运粮不便，一般行军都会绕开，战车压根下不去！”
“不过……上月我们布置的三条引水渠就在那里！”他抬头看秦浩：“若敌军未查清，一旦进入水网腹地，就会困死！”
“他们若真入水洼，就是陷进去！”张青松从门后走进来：“可若他们只是在做动作，不是真想打，那该怎么应对？”
秦浩放下茶盏，坐直了些，目光平稳。
“那就引他们进去！”
他语气没变：“传令下去，让西岭的屯军暂撤一段，让那几条引水渠打开一部分，引两支湿流进林！”
“把地形故意改乱点，让敌人探路的时候记不住方向！”
“同时安排两支斥候游骑，从外围绕过去，不接战，只堵粮道！”
“他们真想进去，我就看他们三天后，怎么走出来！”
张青松点头，刚转身，又被秦浩叫住。
“对了！”
“让工部那边调五十个匠人，全部送去西岭！”
“干什么？”
“搭船！”
张青松一怔。
秦浩扫了他一眼：“我让你布地雷埋刺，你真以为我不会准备船？”
“敌人进得了地，不见得退得出水！”
“他们要敢走到第三片芦苇区，我就让他们连营帐都漂起来！”
张青松笑了笑，声音低点：“是我没想到！”
秦浩没理他，又起身去了地图前。
地图上他亲手加了几条红笔描线。
“你看，他们绕不过来！”
“楚国守得紧，齐国打算打，但还没下狠心，越国坐观，晋国蠢得太早，现在吴国要动，就是赌我们这一线松！”
“我们要做的，是把他们这口气给咽了，让他们从此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绕过秦国’！”
张青松点点头：“那北边那个村子，还要维持原状？”
“维持！”
秦浩看着地图，没有转头：“让他们继续演，该争的继续争，该闹的继续闹！”
“吴国人真进了西岭，不出三日，那些边民自己就会跑过来求救！”
“你记住了，我们不是守不住，是—他们要主动进来，我们才肯动手！”
“别给他们找借口！”
“是！”张青松领命而去。
此时天色渐暗，营中灯火次第亮起。
秦浩回到营帐后方，站在临时布设的小楼台上。
下方西岭方向一片黑沉，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知道，那边此时正是水涌泥陷，风吹草动，都在布局之内。
他忽然道了一句：
“你说……他们有没有怀疑？”
身后声音响起：“谁？”
秦浩头也没回：“那些将军，诸侯，文臣，王爷！”
“他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打赢，而是—打不败！”
魔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声音像是从烟里钻出来的。
“他们若有那脑子，当年也不会被你一封赏令弄得兄弟反目！”
“他们脑子里装的是算盘，不是战图！”
“你要他们动手容易，要他们算清楚你有没有设局，他们一辈子都算不出来！”
秦浩没说话，只是看着夜色。
“你来了，不是只为说这些！”
魔影嘴角动了动：“你之前让我盯的那两位楚国贵族，昨夜出了城，一路往西走！”
“带了三十随从，全换了民装！”
“这事你怎么处理？”
秦浩顿了顿：“不处理！”
魔影挑眉：“不动？”
“他们走得不急，说明不是逃，是送信！”
“那就让他们送！”
秦浩平静说着：“他们回去后一定会说，秦国防线松懈，秦浩尚未觉察！”
“这正是我要的！”
“但他们若下次带了刀回来—”他顿了顿，语气轻了些：“那我就要他们看一看，这防线底下，到底藏了多少口墓！”
魔影不说话了。
他忽然眯眼笑了下。
“你这种打法，很累！”
“你不想打胜仗，你只想让敌人撑不住！”
“可你不怕拖太久，兵士吃不消，百姓也吃不消？”
“兵能换，百姓能养！”
秦浩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边境。
“但敌人不可能全换，诸侯之间也不可能全信！”
“只要他们之间有一个怀疑我布了局，其他十七国就会动摇！”
“他们只要动摇一次，接下来的联盟就不会稳！”
“我不求一击破敌！”
“但我求十八国，再也无法联手！”
魔影眯了眯眼，忽然笑了：“你是疯子！”
秦浩轻轻道：“我是秦浩！”
……
这一夜过去，吴国驻守边境的前军果然进入西岭水泽。
他们原以为会遭遇伏击，结果什么都没遇到。
连村子都是空的，田地荒着，牛羊不见，房屋却完好。
前军指挥将领连夜下令扎营，打算就地驻扎。
但他没看见的是，他身边两个新招的随从，早在夜里换了方向，离开了营地。
三天后，消息回传。
吴国大营五千兵马，其中两千陷入西岭泥水，夜间忽起浓雾，迷失方向，粮道被断，三日未通。
第四天，有兵卒试图回撤，却中埋伏，五百人尽数阵亡。
第五天，吴国军队全线撤退。
当夜，大齐国都的王宫里，齐王在殿中大发雷霆：
“他连兵都没出，吴国就撤了？”
“这仗怎么打！”
“秦浩是不是放了什么毒？”
“不是毒！”一位老臣叹了口气：“他用的是时间！”
“他逼得吴国自己认怂了！”
“这不是打仗，这是—熬人！”
“可……我们还能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