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檀烨似乎坐累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你吗?据说那姑娘就是你身边的那个童宛宛。”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苏锦瑟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开了一场会而已,忽然觉得浑身都无力:“走了。”
“走了吗,不打算去喝一杯庆祝?”檀烨笑嘻嘻的。
“庆祝?”
“我们共同的仇人现在焦头烂额,我们不用庆祝吗?还是……”檀烨走到苏锦瑟的身边,微微弓着腰仔细端详她:“你觉得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你想要的?”
“我没习惯大早上喝酒。”苏锦瑟披上外套:“走了。”
她没想到乔熠在停车场等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甩掉外面那么多记者的,不过这里黑漆漆又挺隐秘的。
他站在停车场里的一面凹凸镜前,镜子把他的身影扭曲拉长,细细的像是一根旗杆。
莫晖很警觉的就要把苏锦瑟拦在他身后,苏锦瑟说:“你先去车上,我跟乔总聊几句。”
“苏总……”
“放心,他不是老虎,不至于会吃了我。”
说是这么说,莫晖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丁富贵跟苏锦瑟点点头,也走了。
空荡荡又阴暗憋闷的空间中,就剩下他们俩人。
乔熠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向她走过来。
他的脚步声在停车场内都产生了回音,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向她靠拢。
快走到苏锦瑟的面前的时候,她说:“有什么话需要靠这么近说吗?”
“说话不用,但我想看你仔细点,就得离近一点了。”乔熠还是走到了苏锦瑟的面前,他伸手就捉住了她垂在肩膀上的发丝。
看着他搅动着自己发丝的手,苏锦瑟忍不住笑了:“你这个爱跟我动手动脚的毛病,还真是改不掉呢!”
“跟梅家退婚了吗?”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玩她的头发:“你答应我的。”
“那你现在一无所有了吗?”
“我一定会的。”他像是小学生在跟老师保证一定会考一百分的口气:“只是,你一天不跟梅玖解除婚约,我就寝食难安。”
“还没嫁掉,你何必这么抓心挠肝的?”苏锦瑟把自己的头发从乔熠的手里抢救出来:“你就这么喜欢我?”
“是啊。”他低順着眉眼:“当我知道你是我哥哥介绍给我的,我就喜欢你了,只是那时候因为我哥的事情,我强迫自己不能爱上你。”
他忽然抬起眼皮,苏锦瑟正看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发愣,俩人便四目相接。
在昏暗的视线中,苏锦瑟仍然从乔熠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就好像凹凸镜里的乔熠,她在他的瞳孔中也变了形。
她闭了闭眼睛,错过视线:“所以,你把我堵在停车场里是跟我表白?”
“也不全是。”乔熠的手忽然放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也不重:“只是通知你,我一无所有的那天快要来了,拭目以待。”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产生了回音。
他收回手,从苏锦瑟的身边走过去了。
苏锦瑟以为乔熠会跟她长篇大论,但没想到并没有。
乔熠的背影,被灯光无限拉长,像一条风筝的线,一个没留神握住就断了。
老刘把车开到她的身边,莫晖拉开车门:“苏总,上车了。”
她上了车,乔熠的车也从她的面前开过去了。
“苏总,乔熠跟你说了什么?”莫晖问。
“让我拭目以待他一无所有的样子。”苏锦瑟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
“他骗你。”莫晖从副驾驶回过头对苏锦瑟说:“他一大早就向法院起诉了报道新闻的媒体,说他们造谣生事,败坏他的声誉。”
“哦。”苏锦瑟淡淡地应着:“这也很正常。”
“苏总,从昨晚到现在,你的状态都不太好。”
“需要我怎么好?敲锣打鼓地庆祝?”苏锦瑟把脸转向窗外:“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到底会怎样。”
“如果,乔熠真的一无所有了,你会心软吗?”
苏锦瑟又从窗外扭过头去看莫晖:“我心软又怎样?不心软又怎样?”
“或者,你会不恨乔熠了吗?”
“应该不会再恨了,把恨意带在身上一辈子,也挺没意思的。”苏锦瑟把脑袋倚在窗边,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到了喊我。”
这么短的路程,苏锦瑟都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把乔熠杀了,乔熠的胸口插着一把尖刀仰面倒在草地上,从他胸口流出来的血都染红了草叶。
苏锦瑟也满手都是血,甚至从她的指尖一滴滴地滴在了地上。
乔熠的脸,像一块白色的鹅卵石,在碧绿的草地上显得那么突兀。
他睁开眼睛看了苏锦瑟一眼就死了,身体渐渐僵直,就像是刚才在停车场看到的影子。
苏锦瑟开怀大笑,可笑着笑着却流下泪来。
她很奇怪,她做梦都想杀了乔熠,怎么好不容易他死了,她还会流泪呢?
猛的,她惊醒过来,一脑门的冷汗。
“苏总,做噩梦了?”莫晖赶紧递过来一张纸巾,苏锦瑟接过来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手背碰到脸颊的时候,感受到同样的潮湿和冰凉,摸摸脸,满脸都是水。
她从后视镜里看自己茫然的脸,难道刚才的梦里,她真的哭了?
不,一定是汗,不是泪。
“莫晖,再给我一张纸巾。”她说。
“哦。”莫晖干脆把纸巾盒都递给苏锦瑟。
她连抽了好几张才把满脸的水给擦掉。
她把用过的纸巾塞进垃圾袋里,莫晖分明看见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这哪里是快意恩仇的样子……
“苏总。”莫晖想了想还是跟她汇报:“童宛宛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要求乔熠按照遗嘱上的内容交出乔氏的股份和乔家的财产。”
“嗯。”苏锦瑟应了一声:“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