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雪薇订婚的第二天，乔熠下葬。
因为乔熠没有亲人，警方找到了童宛宛，童宛宛又通知了苏锦瑟。
所以，乔熠的葬礼只有她们两个人。
今天的雨下的特别大，莫晖给苏锦瑟撑着伞，童宛宛怀里捧着乔熠的骨灰盒。
大滴的雨点打在伞布上，再落在地上，下了没一会就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童宛宛把乔熠的墓安排在和乔生相邻的墓碑旁，童宛宛说俩人生前是兄弟，死后还能做邻居。
乔熠墓碑上的照片大约是他大学时期的，很青涩，咧着嘴笑的很开心。
看着这样的乔熠，苏锦瑟是陌生的。
童宛宛叹了口气，小声说：“早知道他离开乔家会这么惨，就给他留条后路了。”
苏锦瑟从带来的餐盒里一样一样拿出乔熠平时喜欢吃的点心。
他喜欢吃绿豆糕，那种特别油，甜的齁死人的那种。
绿豆糕是刘婶做的，她哭的快要断气了，老管家直接病倒了好几天没起床，苏锦瑟担心他们的身体，没让他们来。
乔熠以前也不算广交天下友，不过还是有很多跟在他身边的朋友，今天一个都没来。
只有偷偷摸摸躲躲闪闪的记者们，偷偷 拍下乔熠寒酸又凄凉的葬礼。
估计明天头条会是，昔日百亿总裁凄惨落幕等等之类的标题。
苏锦瑟让莫晖把记者都赶走，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雨下的太大了，没办法上香，香炉刚刚摆出来里面就盛满了雨水，把香炉灰都泡成了浆糊。
没有任何仪式，只有公墓的工作人员把骨灰盒放进墓穴里，然后再用水泥封上。
本来今天是要把墓碑上的字用金漆描上的，但今天下雨，只能天晴的时候再描，所以现在乔熠的墓碑上的字是灰颜色的，在蒙蒙雨雾中，都看不清楚墓碑上乔熠的名字。
一般来说，墓碑上的名字都是以亲人或者朋友的口吻写的，比如慈父，慈母，兄长等，可乔熠没亲人没妻室，他不是谁的谁，。
墓碑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乔熠两个字，孤零零的。
生于某某年，卒于某某年，简单的近乎潦草。
葬礼快完成的时候，檀烨来了。
他撑着黑伞，穿着黑色大衣，远远地看过去像是一棵移动的树。
檀烨站在乔熠的墓前看着他的墓碑好一会，才感慨颇多地开口：“我还以为乔熠会跟我死磕一辈子，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死了。”
苏锦瑟居然没听出来幸灾乐祸的意思，檀烨还不算太缺德。
苏锦瑟掏出小手帕擦掉乔熠照片上的水滴，但雨一直在下，这边擦干净那边雨水又淋上来了。
雨滴滴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手中鸭蛋青的丝帕也湿透了。
“别擦了，雨这么大。”檀烨说。
她似乎没听到，一遍遍擦，雨水就一遍遍淋上来，如此几番，乔熠的照片被擦的发亮，他的眼睛似乎也在熠熠发光。
工作人员用水泥把墓穴封好了，莫晖给了小费，整个葬礼就算结束了。
雨忽然停了，就好像天上有个水龙头，有人拧上了开关一般，忽然戛然而止。
莫晖收了伞，苏锦瑟抬起头看向灰白色的天空，这时有一只蓝灰色肚子的小鸟从远处低低地飞过来，停在了乔熠的墓碑上。
这只小鸟看上去有点熟悉，苏锦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她伸出手去想摸摸它，那只小鸟居然跳到了她的手背上，啾啾啾地叫了几声。
“我肯定见过它。”苏锦瑟喃喃自语。
檀烨没听见，兀自看着墓碑发呆：“乔熠死的太突然了，总觉得他还没死，还活着一样，过几天他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我死磕。”
“乔熠。”苏锦瑟忽然回头看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檀烨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他还不算太糟糕。”
能得到檀烨这样一句评价，苏锦瑟挺意外的。
“在他墓前你不敢说他坏话？”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说的是实话，乔熠这个人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做的事情也不像个好人，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哪，他和一些真坏人比，他还不算太糟糕。”檀烨的评论像是在说绕口令。
苏锦瑟简单地总结一下就是，乔熠不是个坏人。
好人，坏人，人都死了，这种区别还有意义吗？
乔熠的葬礼结束了，来的时候两个人，走的时候三个人。
在墓园门口，檀烨对苏锦瑟说：“喝几杯？”
“乔熠死了，你都到了需要借酒浇愁的地步了？”苏锦瑟拍了拍肩膀上的水珠。
“乔熠死了，你都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了？”檀烨反问。
苏锦瑟看着渐渐散开乌云的天空，阳光躲在云层后面，金色的光线就要射出来了。
雨后天晴，却看不到彩虹。
苏锦瑟看了一会，往车边走去：“我看你有点失落啊，因为从此之后没有对手了？”
“我还没那么贱，乔熠死了，从此高枕无忧。”
苏锦瑟跟他笑了笑，走到了她的车边，莫晖帮她拉开车门，她说：“我不喝了，你可以找别人喝。”
“算了。”檀烨耸耸肩：“再见。”
“再见。”苏锦瑟上了车，司机发动汽车向前方开去。
开过了一个路口，莫晖往窗外看了一眼，疑惑地说：“那是不是檀烨的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苏锦瑟也往窗外看，果然看到了檀烨正坐在车里跟她摆手，像是示意她停下来。
苏锦瑟打通了他的电话，问他：“怎么了？还是想找我喝酒？”
“有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电话里说好了。”
“不，这句话得当面问。”
不知道他搞什么鬼，苏锦瑟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来。
她靠在车边等着檀烨过来，他们隔着车门，檀烨说：“乔熠出事之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苏锦瑟看着他，没应声。
“他让我帮他问一个问题。”
苏锦瑟还是看着他，檀烨也看着她，看了好一会：“现在想起来他让我问你的问题，感觉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一样，包括他的死。”
“他到底让你问我什么问题？”苏锦瑟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