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秦诺状似无意道:“桓宁,你似乎一点不意外我的性格啊——人都说天命不可预测,你觉得呢?”
萧瑞锦先是一惊,然后便是狂喜:“兄长你……”
秦诺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个果子,堵住他未完的话,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
萧瑞锦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地“哦”了一声,突然安静下来,老老实实择菜,居然什么都没问,直到吃饭也依旧闷闷不乐。
相比之下萧瑞祁的心情可是好得不能更好了,不必去篡位,不用背骂名,还能得司云胥的支持,这回可真是大赚了一笔。
不过……蠢弟弟那边可不能说漏嘴,不然司云胥这老狐狸可不认账——他这样想的时候,肯定不知道在秦诺心里他才是真狐狸。
狐狸思考半刻钟,直截了当的告诉秦诺,今天的事最好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司云胥,否则萧瑞锦退位可就麻烦了,秦诺想想自家舅舅的性格,觉得此言有理。
还好萧瑞锦已离开,不然听到这话肯定呵呵他一脸,不就是想从司云胥手底下啃些兵权么?跟谁看不出来似的!
然而秦诺就是看不出来。
萧瑞锦回皇宫,萧瑞祁去找属下商议如何更改原本做好的准备,秦诺却多留了几天。
沧义城人杰地灵,离上京不算太远,于是秦诺选择在这里当“人质”,没想到竟遇到了来采草药的夏临清。
好友邀约,尤其这好友还是救命恩人,秦诺实在无法拒绝,这竹屋也是夏临清搭的,为了采某种沧义特有的草药,临清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月有余。
“两个月……下雪前就来了?”秦诺咋舌,他这朋友为了草药真是一点不嫌麻烦。
夏临清点头道:“嗯,秋末时采了一次果实,雪融后再刨根,这两样都能入药,闲来无事,干脆住下了,省得麻烦。”
“听起来是挺麻烦,你这是采什么药?”
夏临清倒茶的手顿了顿,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在秦诺发现前就消弭无踪,他轻笑:“是朱褐,这药用来安神颇好,只是我需要的不太普通,因而要多费些时日。”
秦诺大大咧咧接过茶,很有眼色的没去问是要用朱褐配什么药,临清也绝口不提药的事,两人聊了些旧事,时间过得飞快。
两天下来,秦诺觉得,临清似乎已经把他放下了,能安心做朋友真好,感情的事,扯上的人太多就乱了。
如今不同以往,秦诺留不了太久,第三天早上就匆匆往上京赶,一路上总觉得心神不宁,暗自琢磨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想了想最大的大事也就只弟弟是重生者这一点了。
话说回来,现在弟弟大约还未能赶到上京,难不成他没在皇宫的事儿被发现了,嗯,这事确实不小,可他询问身边影卫,发现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半个时辰后,秦诺看着突然冒出来袭击他的皇卫,发现自己不是想太多,是想得太少,世界变得太快,他脑子跟不上,需要好好捋一捋。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逃出去。
……
跟在身边的影卫不多,这回为掩护秦诺折了两个,秦诺伤心之余十分不解,人一多想,就容易想太多。
皇卫能耐跟影卫差不多,这回袭击他的皇卫有十一个,影卫加上他也才七个,而他这个最近没怎么练武的将军基本就是拖后腿的,居然只受了些小伤,看起来伤口不少,实际上却不重。
疑惑间又影卫送来加急消息:萧瑞祁受皇卫袭击,生死不明。
谁干的?
除了桓宁还会是谁?!
秦诺抿唇,像是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一样,夏临清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秦诺大概心里正难受得紧。
早上才打算回上京,晚上就带着伤回来,发生了什么?
但不了解就无从劝起,私事也不该问,他心中叹息,想着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起身烧水熬了些朱褐,希望秦诺晚上睡安稳些。
尽管如此,秦诺还是睡得很不安稳,连做梦都做的不自在。
他跟萧瑞祁出事,得利的只有桓宁,不是桓宁,还会是谁?
隔日,影卫传来消息,是萧瑞锦派出皇卫欲杀他与萧瑞祁,萧瑞祁已逃了出来,正往将军府赶去。
秦诺听罢沉默许久,眸光越来越冷,咬牙道:“回上京!”
一路上皇卫刺杀不断,来时不过用了四天,回去时却用了七天,雪花簌簌而落,寒了整个天地,似乎连人心都被冻住了,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偶尔路过几个,皆行色匆匆的,不知是离人还是归客。
尽管又调来些影卫,回来的还是十分艰难,影卫本就不多,七天里又折了五个,秦诺心里难过,把内疚藏得严实,却骗不过自己。
怪他吗?怪他吗?
秦诺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回去时萧瑞祁已同舅舅商量好了篡位事宜,而上京的局势愈发紧张。
这次刺杀,萧瑞祁算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有一箭差点射进他胸口,好在只是擦了一下,只是左臂伤得颇重,大夫说大约会留下暗伤。
秦诺舔了舔干裂的唇,犹犹豫豫不敢过去,萧瑞祁先看到他,右手拍拍他的肩膀,秦诺听到他沉且深重的叹息。
“瑞霖,认命吧……”
秦诺唇颤了颤,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皇宫中,苏池桢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萧瑞锦离得近,闻言冷笑:“可不是要变天了吗?呵,没想到苏丞相原来也是个贼子!”
苏池桢一动不动,仍望着天边阴云,口中道:“我忠于百昭。”声音并不算高,却坚定。
萧瑞锦沉默,而后,像是硬挤出来的一般,他道:我们就合该这样被你当做棋子?”
苏池桢回头看他:“你明知下棋的到底是谁……我们都不过是棋子……”
萧瑞锦不言语了,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不甘心啊……重活一世,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怎么不恨?
苏池桢不知想了什么,继续往萧瑞锦心上捅刀子:“那个位置都不属于你,你从来都没有与之相配的能力。”
萧瑞锦原本并不为这个生气,偏偏苏池桢非惹他生气,他怒目而视:“那你是否想过要辅助我?从未想过不是吗?你、还有那些大臣们,你们从来都不觉得我会是个好皇帝,我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明君?”
他一字一顿道:“你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苏池桢眸中无悲无喜:“一厢情愿的不是我。”
萧瑞锦再无话可说。
真的,要变天了吗?